都是中世纪一场男女争端,在《最后的决斗里》当事两男人做了一场女人、国王面前的决斗。
而北宋时候的宋江,却悄咪咪杀了可怜的阎婆惜,躲在自家的地窖里等风头过去。
宋江应该杀的不是阎婆惜。关于劫去生辰纲的罪证,那些晁盖的书信和银两,夺过来就是。无非还是因为那个丢脸的要求没谈拢而已。
那就是阎婆惜想和张文远过日子的提议,伤了宋大哥的自尊心。你一个女人的性命,还有一个下属的爱情,怎能和宋江的男性名誉相提并论?
给你钱,给你一切。为何你要追求爱情?是当我宋江是一个泥塑的符号吗。
我也是可以杀人的哟,宋江奶凶奶凶的。
好像水浒全部,这个悍匪首领,就取过这么一个人头。加上智谋一般,就是贵。你很难在王者荣耀里给他安排个角色。
阎婆惜呢,一个为了病重父亲欠了债的弱女子,被迫接受宋的接济。宋江这个雷锋当的,真叫可以,非妻非妾霸了人家,可以给钱,却不给自由。
在这个层面,这个日后要给107个豪强做大哥的男人,应该和张文远有一场决斗。既然要这个脸,那就面对血,面对生命的裁决。
而不是做一个向弱者下手的伪大哥。
有了《最后的决斗》所有鼓吹男性英雄主义的故事,都应该重新拍一次。把古典故事里伪大哥的自私、神话名誉、拜自己为神这些可悲样子好好展现一遍。
还有那些将女人默认为问题,麻烦,男性尊严的毒药的故事,那些维护男性古典主义故事,都应该拆掉伪装,如此翻拍一遍。
倒不是女权运动这么简单。
这部电影基本完成了之前的叙事,还是弱者反抗的故事。还是那个结构,只不过多了个女性角度。
在这个新的角度里,那个男主比是一个低情商,自私,妒忌成性的角色。那个情圣,其实是一个将兽欲当爱情的鸡贼。
多角度的展示这个传统故事的各个对立面,就可以看看伪君子被拆穿后必须面对些什么。
所以呢,好看的电影就是戳穿。自然而然的戳穿,自己去看,引导你去多想一步而已。
看见那个道貌岸然的东西垮在你的面前。这个比血肉搏斗刺激一万倍。看个打架斗殴,抖音就够了。要想看个伪君子面对人间真相,可太难得了。
两个伪君子互相干仗,干着干着,突然觉得2个男人要维护的东西太可悲了,一个是所谓的尊严,一个是所谓的爱情。
古典故事里的那些男性尊严,就好像薄薄一层遮羞布咔嚓就扯破了啊哈哈哈哈。
这场肉搏真是好笑哈哈哈。大导演雷老,就是容易探究人性本质。
这个电影提供了如此经典的破坏力,大受震撼,大受启发。有趣的讲故事新手段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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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决斗》。8分。
雷德利·斯科特导演,本·阿弗莱克、马特·达蒙编剧,朱迪·科默、马特·达蒙主演,本·阿弗莱克参演作品。
创作团队非常有趣,本·阿弗莱克和马特·达蒙这两兄弟基本从形式到内容上主导了这片子。
马特·达蒙饰演的骑士尚英勇善战,原本以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忠诚继承父亲的爵位,但很遗憾,本·阿弗莱克饰演的荒淫骄奢的领主更喜欢另一位与他臭味相投的骑士勒格里,他让勒格里成了自己的左右手。而实际上尚和勒格里是好朋友。
尚娶了心爱的女人玛格丽特为妻,两人共同经营小庄园,并努力在夜间碰撞以期第一时间怀孕生下继承人。但很遗憾,数年无果。
更糟糕的是,有一天,勒格里突然闯入庄园,强奸了玛格丽特。
尚无法接受,他决定以骑士的身份,在国王查尔斯六世的见证下,与勒格里展开最后的决斗。
故事真的很精彩,虽然部分情节看得如鲠在喉,但故事讲得非常吸引人。
而它分别从“尚、勒格里以及玛格丽特”的角度来叙述故事的手法更是精彩纷呈。
中世纪背景下的女性主义电影,罗生门式三重视角讲述,每个人的侧重点各有不同。当看到第三部分的时候,才能发觉这电影的巧妙之处。
在Jacques那一节,有一幕是他和玛格丽特畅谈文学,俩人还眉来眼去最后上床,可后边Jacques醒过来却是一个人,证明全是他自己想象的而已;跑去Margerite居所施暴,可在他眼里,Margerite的行为举止都是欲迎还拒,在楼梯前轻佻的脱下鞋子,Jacques说出那句“If you run,I will only chase you.”(如果你跑,我会抓住你的),暗合了前面在宴会上和情妇追逐的台词,也就是他不过把Margerite看作一个和之前无数次拜倒在他华服下的女人一样的,被他迷人风姿迷倒的女人。他非常自以为是,自以为所有女人都能对她青睐有加,所以最后被杀也大喊自己是清白的,明明作为加害者却不自知。
Jean在婚礼上当着众人,和岳父大喊,为什么那块本是嫁妆的土地没有了,Jean态度强硬“希望她已经做好生一个继承人的准备”,岳父则说“小女身体健康,已准备好实践婚姻义乌”,Margerite在旁表情错愕,她被人当成一件商品讨论,她的尊严没有容身之地。
Jean赴宴遇见阔别已久的Jacques,为表诚意,用命令的口吻让Margerite亲吻,又一个直白的大男子主义,这时候就可以看见朱迪 科莫的表情管理了,她先是一点点轻微的犹豫,虽不情愿但又不能表现出来,马上又赔上笑容。
这个亲吻情节在三部分都出现了,值得注意的是,出现三次但三次给出的镜头不一样,Margerite的表现不一样。第一次27:53 Jean视角,两人轻轻亲吻以示友好,客客气气,镜头给到三个人,好一幅和谐之景;第二次01:00:28 Jacques视角,镜头给出细节,Jacques的亲吻动作有明显的主动性,镜头再给两个人面部特写,Jacques含情脉脉,Margerite娇羞微笑;第三次01:28:20 Margerite视角,仍然是主动性的亲吻动作,镜头更多给到Margerite面部,神情中尽是惊讶、疑惑、不情愿,又迅速平复心情再挤笑容。
新婚夜,Jean问她“你感到愉快吗?不可能有比今天更令人满意的夜晚了,我觉得可能今天你已经怀上孕了”,Margerite回答“是的,非常愉快”,可她躺在一侧,表情淡然,她不过是被人当成一件工具,一件寻欢以及生孩子的工具。Margerite被强暴后向Jean坦白,Jean第一反应先掐住妻子的脖子,问她是不是撒谎,为什么不反抗,有没有挑逗别人。然后自言自语“Can this man do nothing but evil to me?”(这个人就非得对我作恶吗?),妻子被强奸不是去找恶人,而是先对妻子发难,又觉得这是针对“他”的行为,女性的地位以及尊严再一次被完全忽视,在丈夫的眼中。
最后决斗胜利,把匕首献给国王,妻子被铁链绑住就在身后,经人提醒才知道看一眼,完全忘记了这场决斗一开始是因何而起,而这一刻他荣誉加身,高头大马被人列队拥促,他的眼中是他获得的欢呼,是他从Jacques手中夺回的过去,是他得到国王无上的肯定,而非妻子的清白。Margerite在队伍后面跟随,他赢了,但她呢?
婆婆以过来人的身份,讲述自己被强暴的往事,申明大义,这样会为家族带来耻辱,尤其台词,是非常值得细细看的。
“I was raped.And despite my protestations and my revulsion.Did I go crying to my lord?Who had better things to worry about?No,I stood up got on with my life.”我也被强奸过,尽管我作出反抗感到厌恶,我有去向我的丈夫哭诉吗?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没有,我站起来,继续生活。
“But at what cost ?”那你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At what cost ?” “I'm alive.”代价?我还活的好好的。
也是非常非常典型的一类代表,作为女性,在传统父权影响下,甘愿放弃自己的权利和尊严,并将这一想法当做理论,告诫后来人。
Margerite和朋友,明明她们一起讨论Jacques美貌,后面还补充了一句,她丈夫并不信任他,可朋友不愿意相信Margerite清白,还去做证。
在Jean出门的时候,Margerite整理账务,安排耕作,可以看出她是擅长并愿意去操劳家务,而这正好和Margerite的遭遇形成对比,没有人关注她有什么能力,她不过是一件附庸品,是丈夫的财产,是生孩子的工具。
这当然是Margerite的悲哀,但更加悲哀的是,这是一种主流,是社会共识,每个人都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参与了这场迫害,或者有一天陷入这场迫害。
Margerite做出反抗,争取自己的清白,Jean展开生死决斗,对决胜利,Margerite胜利了吗?某种意义上说,她胜利了,她的目的达到了,也许没人关注,但她确实取回了自己的声誉,再然后呢?电影结束了,一切照旧。
她赢了一时,赢不了这一世,前面发生的的一切,都会再次发生,发生在Margerite身上,发生在其他女人身上,只等下一个Jacques。
(仅作为电影改编的原著解读,与正式上映的电影在情节、人物等方面并不相同)
前言:
这部作家Eric Jager所著的欧洲历史题材作品,聚焦于中世纪法国所发生的最后一次司法决斗。在此案中,骑士Jean de Carrouges指控乡绅Jacques Le Gris强奸了他的妻子。 由于双方没能通过法律解决纠纷,最终决定由一场司法决斗来决定彼此的命运……
2020年,这部作品即将被搬上荧幕,由雷德利·斯科特导演,马特·达蒙主演且与本·阿弗莱克、以及Nicole Holofcener三人共同执笔剧本。
人物:
男主:Jean de Carrouges(马特·达蒙饰,暂译卡鲁日,“骑士”) 贵族,出身古老显赫的卡鲁日家族。原配与儿子死后,为巩固自己在领主皮埃尔伯爵麾下的地位上了战场。与新娘是政治联姻。 男二:Jacques LeGris(亚当·德赖弗饰,暂译格里斯,“乡绅”) 出身卑微,因担任过国王近侍而上位,兼职神职人员。已婚并有几个儿子。“高大魁梧”“以勾引女人而闻名,与伯爵的情妇们狂欢”。非常富有,由于慷慨借钱给皮埃尔伯爵而受宠,得到伯爵赐予的封地。 女主:marguerite(朱迪·科莫饰,暂译玛格丽特) 家族背景复杂,父亲有“国王叛徒”黑历史,她是父亲的唯一继承人。是卡鲁日的继妻,比丈夫年轻很多,结婚的时候才十几岁。年轻美丽,性格坚韧。丈夫希望年轻的她能生下自己的继承人。一开始与丈夫感情平平。与丈夫因利益而结合,卡鲁日希望娶一个女继承人来增加自己的财富和土地,而新娘丰厚的嫁妆与财富就是她的筹码。
第一部分:
新婚燕尔,贵族迎美妇
双雄争宠,乡绅夺庄园
时值十四世纪法国,查理六世在位。封建领主皮埃尔伯爵麾下有两员爱将Jean de Carrouges(马特·达蒙饰,暂译卡鲁日,“骑士”),Jacques LeGris(亚当·司机饰,暂译格里斯,“乡绅”)。此二人原先同期入廷,感情甚笃,格里斯曾为卡鲁日长子教父,一时并称廷内双雄。
好景不长,卡鲁日爱妻长子相继病死,两家关系日渐疏远。又因格里斯野心勃勃,不停明里暗里打压比他出身更显赫的卡鲁日,巧取豪夺卡鲁日家续娶的新娘带来的嫁妆庄园,引发极大矛盾。
说到这位新婚的卡鲁日夫人,又是另有来头。其家族曾被嘲讽为“国王的叛徒”,她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一方为充实金库且生下健康的继承人,一方为依傍贵族洗刷家族污名,人到中年的卡鲁日与小妻子玛格丽特结了婚。
然而格里斯的疯狂打击使得卡鲁日的财产与地位都屡屡受损,这让本来就暴躁多疑的卡鲁日在家里也忧心忡忡,并没有为年轻的玛格丽特带来太多温情。
第二部分:
见色起意,欢宴埋隐患
艰难求存,远征博前程
婚后几年,玛格丽特还没能为卡鲁日家生下继承人。此时,卡鲁日为了修补他在皮埃尔伯爵宫廷中的地位,带玛格丽特参加本地贵族聚会。大概是想缓和与格里斯的争斗,卡鲁日让玛格丽特主动与格里斯行吻面礼。
玛格丽特的美貌给格里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次年春,卡鲁日参加了法兰西与苏格兰的军事远征。他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打造装备,带上了九个侍从——在日后的战争中死去了五个。
在国外经历了半年徒劳无功的征伐后,卡鲁日花光了钱和耗尽了健康,拖着病体回到了家乡。国王为了安抚饱受打击的法国军队,将他封为正式的“骑士”。这一年,他已经快五十岁了。卡鲁日到妻子的娘家接上她,一起去看望自己的寡母妮可夫人。他将妻子留在母亲的城堡中,独自前往巴黎,到国王的宫廷里索要他被拖欠的薪俸。
第三部分:
恩怨难明,因妒起歹念
冷雾弥漫,趁虚逞暴行
卡鲁日在去往巴黎途中,在自己久受冷落的皮埃尔伯爵面前,向格里斯等一众不曾参军的贵族们炫耀了自己的骑士头衔。这使得原本处处胜过他的格里斯妒忌难当,又继而想到,此时美丽的年轻夫人应该独守空房,正好趁虚而入。
在卡鲁日到巴黎去的两周后,格里斯使计引走卡鲁日寡妇妮可夫人,买通玛格丽特的女仆,在一个阴冷的冬日带着手下亚当闯入她的家中。在亚当协助下,格里斯违背了玛格丽特的意愿对她施以暴行。
事后,格里斯威胁玛格丽特不许她将此事昭告世人,且称她暴躁的丈夫不会相信她,还会打死她。
但玛格丽特终于在丈夫时隔数日归家后,鼓起勇气向他说出了一切,恳求他为自己复仇。而更巧的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卡鲁日召开家庭会议,决定向格里斯讨回公道。偏心格里斯的皮埃尔伯爵宣布格里斯无罪,并暗示玛格丽特诽谤。卡鲁日决定越过伯爵向法国国王上告。
第四部分:
重返巴黎,王廷求正义
最后决斗,匕首斩宿敌
由于种种劣势,卡鲁日为了能够在国王的审判中赢得官司,提出了“司法决斗”。这是指贵族双方如果不能通过诉讼解决官司时,就由原告被告两人举行生死决斗,“由上帝来审判”,输的一方不仅会输掉官司,且会被判绞死。
在当时,司法决斗已经极为少见,且条件苛刻。这对夫妇要为自己讨回公道,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还要有坚持下去的勇气。玛格丽特已经身怀六甲,仍不得不直面一次次难堪质询,而卡鲁日也必须在国王面前据理力争。
被召来对峙的格里斯不仅矢口否认他的罪行,还发动了许多反击。于是官司被不停拖延,就在案情胶着时,英法大战爆发。国王查理六世带军出征,双方仍在巴黎不停地打官司,终于被批准了决斗。
国王赶回来观看决斗,却在前一天遭遇长子病死。巧合的是,这一天玛格丽特也生下了一个男孩。刚刚生产完的玛格丽特披着黑袍,被马车送到了圣马丁教堂前的竞技场。因为根据规定,如果卡鲁日败北被杀,她也会被判为诬告且烧死。
一场激烈的恶斗终于展开,被打压、羞辱与霸凌多年的骑士尽管先受重伤,仍在最后一刻突然奋起,用匕首插进了宿敌的喉咙。他在得到了国王奖赏后,一瘸一拐地去和妻子会合,两人紧紧地拥吻,庆祝胜利与自由。
尾声:
曝尸荒野,乡绅挂城墙
马革裹尸,骑士葬异乡
在卡鲁日光荣游行的时候,格里斯的尸体被剥去盔甲,由马拉着拖在地上拉到城外,挂在巴黎城墙上巨大的石头绞刑架上展示。
杀死格里斯后,卡鲁日获得了皇家退休金,并被任命为皇家侍从。巴黎议会给了他一大笔钱来弥补他打官司的损失,回到家乡的卡鲁日又开始向皮埃尔伯爵争取格里斯被划归公有的遗产。玛格丽特在这次生下了长子罗伯特,之后她又和卡鲁日生了两个儿子。
决斗的胜利使卡鲁日声名远扬,又回到了国王身边的心腹圈子,取代了格里斯昔日在国外身边的位置。之后他参与了一些国王主持的征伐。最后,卡鲁日参与了十字军东征而死于土耳其人手中。此时,他的长子罗伯特刚刚十岁。玛格丽特后来将大部分的财产都给了罗伯特。
《最后的决斗》是在真实的历史事件背景下进行了创作,行文严谨、简洁,包含了法国中世纪生活的许多细节,包括关于国王查理六世的故事,各种各样的战争,当时的风俗、法律、甚至建筑。 这本书最大的特色是关于当时法国法律体系的讨论,以及“司法决斗”是如何被纳入官方刑事司法程序并被高度管制的。 当然,由于一些历史细节过于繁琐,影响了故事的阅读快感,但仍算通俗易懂。
而在人物塑造与情节构造上也非常生动精巧,令人印象最深的是贯穿于全书的欲扬先抑的写法——当你看到在全书前面大半部分被不停打压、过得异常屈辱、艰辛的卡鲁日骑士,最后在决斗中迸发出强烈的战斗力量,不仅杀死了仇人,也拯救了自己的妻子,而原先心存隔阂的夫妻二人也终于历经磨难升华了真情……这种长舒一口气的畅快情绪会令你掩卷后仍不停回味。
沧桑、疲惫却仍坚韧不拔的卡鲁日骑士,代表着中世纪骑士为了荣耀不惜一切的高贵品格。很期待看到雷导与马特·达蒙将这一角色呈现在荧幕上。
结语:
作为目前《最后的决斗》原著的少数中文读者之一(主要是因为这本书并没有中译本又冷门,要不是因为马特·达蒙要出演电影我也不会看……),我努力为总结过去一段时间的阅读写了这篇读书笔记。如果有朋友想要提前了解一下这部电影的内容,可以稍微读一读,有错欢迎指正。
《最后的决斗》7.5/10
三个章节从三个主人公的不同视角解构了这场关于权力、荣誉的争夺战,历史由胜者和男性书写(history、his-story),被“强行补充上”的第三章女性视角 在如今这个cancel文化盛行、性别冲突对立问题格外敏感,依旧以男性为中心的父权体系社会 有着更加复杂的时代含义。根据真实事件(中世纪法国的最后一场决斗)改编的历史电影《最后的决斗》编剧团队包括主演马特·达蒙、本·阿弗莱克,两人完成了男性视角的剧本改编;还包括曾经打造过《吉尔莫女孩》《欲望都市》《密西西比》《弗莱彻夫人》的妮可·哈罗芬瑟,她负责影片中这位从未被历史记载的伟大女性。
前两个段落,两个男性角色在自己的叙事中呈现出完全的“征服者”姿态——Jean英勇善战、野蛮粗犷-征服战场,Jacques帅气深情,能言善辩讨得金发大本欢心-征服官场及情场,在自己的故事里美化自己无可厚非。Pierre这个角色也可以被理解为行走的Patriarchy,金发、金饰、衣服里都缝着金线,同时虚伪荒唐,做尽无耻下流之事。
拍出过《末路狂花》《金钱世界》和监制了《裂缝》《异星灾变》《傲骨贤妻》《傲骨之战》的雷德利·斯科特,这一次又通过一场中世纪强奸案聚焦一个不断抗争、奋力发声、勇敢为自己而战的女性角色,其中自由平等的普世价值观是全人类永远追求的目标,尽管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尤其是雷导已经84岁高龄:超1亿美元的成本,《最后的决斗》自10月15日上映以来全球票房至今不到3000万美元(2984.6万),152分钟的片场也为观影体验带来挑战。
肯定影片对女性主义的表现 并不代表要为《最后的决斗》过早、过快打上“女权电影”、“metoo片”的标签。JK罗琳、Dave Chappelle被顶上舆论的风口浪尖,correct迅速变成over correct,全球范围的矫枉过正 导致 人们习惯了把[复杂问题]简单化,处理方式是给某人、某事、某部作品打上标签、扣上帽子,分好类别就再不用操心,把这些这些群体圈起来保护好、make sure no one says anything offensive to anyone…
话说回来,影片的视角始终是平等的,并未着重放大和夸张。片中对强奸犯的尸体扒光当街倒吊的凌辱,也不能片面解读为女权主义的某种胜利,那样反倒是落入父权制的认知陷阱,这不过是对一个曾做出恶行的人进行了相应的惩罚,在下定义之间,这个角色首先作为人而存在。Margerite的视角不是影片被划分为女权电影的绝对条件,如果所有包含女性叙事角度的作品都能被叫女权电影,那么只能说平权之路更加任重道远,父权制语境下女性话语权的缺失仍是大问题。
毕竟影片结尾那个僵在脸上的笑容,多像是当Margerite意识到这个孩子将在怎样的社会里长大成人,又将变成什么样的男性,又或者是否将对别人做出类似的恶行。黑马白马的直喻也不难理解,那个世界里从来没有爱情故事,只有利益交换、受孕、生育下一代。
多么嘲讽,影片里的强奸犯至死还深信自己的行为是出于爱情和迷恋,自大至极,把绝望、愤怒的抗争当作回应;把逃跑时仓皇掉落的鞋子看成欲拒还迎的调情;可笑可悲的男性角色在最后那场野蛮、血腥(该片分级为R)、兽性十足的残酷决斗里也化作两头迷失的野兽,决斗只在于互相征服,互相伤害,用力量、用智谋、用一切尖锐的兵器和暴力的手段给对方带来最大损失,和Margerite早已没有半点关系。
朱迪·科默饰演的Margerite在自己的故事里完成了从[被动的受害者]到[站出来直面强权的英雄式人物]的转变,我们可能无法拿她和同样被强奸、但不得不保持沉默、代价是得以生存的丈母娘来做对比。男性的视角充斥着战场、屠杀、钱权、享乐和淫欲,Margerite则真正看到了其他人:弱者、小孩、老人、贫穷的家庭、平凡的马夫。
也不知道爱情是哪个世纪才被发明出来的,总之在14世纪的法国,它还被叫占有欲和征服欲,简称欲望。
这部影片叙事结构采用三章节“his words against his words against her words”的戏剧编排围绕“The Truth”去伪存真,因此贯彻一下文体趣味,在这里也用三层表达记录自己的感想。
经过漫长的等待和焦灼的期盼,电影节和颁奖季不厌其烦的公关宣传,刚过84岁生日的Ridley Scott导演新作《The Last Duel》在2021年的末尾上线流媒。湿冷冬季的低温折磨让屏幕内跨越多年的肃杀冬日氛围愈发酷寒侵体,阴云和长夜终于消散之际,创作者给了凛冬愈合的悲痛折磨幻梦般的慈悲春日为噩梦画上句点。每个冬天都会变成春天,每一声抑制的叹息迟早融化为动情的微笑,但现实果真如此吗,还是观看的力量一厢情愿地徒然渴望良善会降临在影像的终端,最终希望的信仰能凭借未知愿望繁衍羽翼,来到众生之间。她不能出声,只有默然落泪,对于一无所知而无畏凝视的火刑柱,如同怀着飞蛾扑向焚身虚空的圣徒那样虔诚,这才是中世纪有关她们全部的真相:一条曲折幽暗的环形阶梯,不是通向上帝,而是指往沉默或死亡的两个孪生的永恒居所。
年事已高的 Ridley Scott导演执导水准不但没有透露出老迈保守的迹象,而是以其一贯的女性主义视角,在古典正统的男性史诗叙事框架里几乎震耳欲聋,朝着虚构文本内外双向作用的控诉发问书写个人创作历程不随年岁回潮,反而激进破立的时代先锋路牌。拒绝风潮的故我姿态和锐气不减的女权命题都让这位在如今好莱坞因格格不入的守望而特立独行的可敬老人显得更为勇敢。
剧本上由其中两位兼职主演的三位编剧分别负责不同性别角色视角合作执笔,影片成品表达非常通俗,娱乐和深刻兼备,有心的影迷甚至可以把叠合又交错的三章节逐帧剖解,平行铺展之后细细分析机位、打光、剪辑等影像语言和台词的剧本迷宫以及眼神与肢体的表演游戏多维度的微妙差别。诸如此类抽丝剥茧、追本溯源试图还原事件全貌的悬疑趣味,电影的复杂多义性和观众解码破译的反讽生效,更不用说教科书式的历史正剧妆造和布景,配乐和摄影打造的视听美学享受,来自顶级工业的巨匠之作,三位编剧分头叙述的严密扣锁,即使预先无数次被剧透全文,结局的三线复奏依然高能到无以言表,震撼之余唯有叹息。
时间跨度几年的故事画卷,主要场景都是肃杀冬日,冷漠寒凉的氛围把控像一场呜咽喑哑的细雪贯彻始终。进入这座积雪深重,寂郁幽沉的克里特宫殿,白牛之子的巨兽阴影一直悬置头顶,早就获悉这是关于一桩古老的强奸案各执一词的谎言罗生门,似乎对剧情转承启合了然于心,仍会为不知何时何样发生,注定背负意料之内的高压推向银幕外弥散共情的暴力性侵的诉说积蓄恐惧。前两幕的步步铺陈,在终曲迎来爆发,即使必定会被诟病同一事件的主观回溯中重复机位的应用,通篇看下来却只感到这是精准谋划的布局有意为之。
巧合的是,在观看本片的前日刚看完的纪录片《The Beatles: Get Back》,评论区惊现豆友发问:既然只是素材剪辑,还要导演来干什么?Peter Jackson扮演的角色当然不是将庞杂的巨量素材整理精简而已,若全神沉浸,不难发现强烈剧本意识的设计伏线。原始素材经过剪辑重组、音画错位和分屏陈列的叙事技巧,立即能够在不设防的观众眼中生成截然不同的意味,以至于你以为观看的是冷静记录,实则却是导演精心编辑的话语版本。
这种制造叙述语言的技巧和笔法在综艺节目剪辑中很常见,本片中呈现的三种视角的“真相”也是同理。开玩笑对朋友说,雷导这部片子的卡司过于熟悉,尤其是波士顿组的深度参与,就像一出严肃版SNL ,悲喜剧变了音调,呼之欲出的嘲讽口吻却如出一辙。
三位美国男演员在一般而言全员说传统英音的正剧制作里保持了美式口音,英国出身的女主角Jodie Comer的英音成为其中突出的声调。当然我无法断言这是不敬业的敷衍态度还是服务角色塑造的刻意强调,让女主角的台词也成为象征孤立处境的一个浮标,但毫无疑问,在Affleck一如既往倒也贴合角色气质的轻浮表演,Damom和Driver本就作为衬托的常规演技环绕下,Jodie刻画的Marguerite精确地展现了男性凝视和女性自白角度情绪面向鲜明的差异,穿脱面具般游刃有余,最后汇流成谎言罗网无依无凭的“她”,如屹立暴风雨中的旗杆,几经摧残却不惧弯折。
维持沉静冷漠的复述基调,每个角色视角前的章节名都是黑底白字展示,极简,干净,冷酷,无一丝多余干扰。独独到了重头戏,也即第三幕女主视角的真相开口之前,第三度现身的The Truth一词没有立时淡出,偏生刺目地停留在万籁俱寂的黑屏上方,一如Marguerite孤身鸣叫的剪影,在广袤的黑暗围剿下似乎随时要熄灭光亮,归于沉寂。字词消逝之后还在视野留有残像,这也是对终章,最终版本的“真相”,这场迷局里唯一的“真相”无能回避必须直面的预警。
沉浸式的point of view非影像调度和文本结构精确配合不能达到,我们看到第一人称的独白、陈述、自我辩解,全都以“我给出的才是绝对真实”的观点输出,无论是精致利己的Sir Jean de Carrouges对忠厚老实的滥好人形象自圆其说,还是道貌岸然的Jacques Le Gris坦诚自恋纵欲之余,又对女人欲拒还迎的诱惑说辞紧抓不放的死不松口,都在他们自己的回忆里毫无破绽。然而三线对比,细节事实上的矛盾漏洞满目狼藉。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不曾说谎,捏造流利的谎言大概难于登天,真正可怕的是编织记忆的过程让他们浑然不知地落入语言的圈套里,对此深信不疑。
通过调度刻画不可靠叙述者诡秘用心最绝妙的例证就是掉落在塔楼旋梯里的鞋子,那也是欲望曲径的鞋子。Jacques眼中,宛如他在酒池肉林的Pierre处多次体验过的欲情故纵性爱游戏,Marguerite和那些豢养的宫廷莺燕并无区别,迟早会屈服于他的淫威和美貌。她的哭泣、恳求和哀号,无论当下是否对他造成动摇,事后观之不过是色诱的情趣手腕。可那明明是她走投无路,三步并作一步逃亡时,跌撞落下的鞋子。猎物绝望的断尾,在猎手看来却形同饥渴的催情剂。此处同步揭露的另一层讽刺真相是,这个对自身雄性气质无比自觉的欲望动物,物化女性的心理世界深不可测,在他想当然维护自我的故事里,操演千遍征服女性的手法,可以如此平滑地嵌入强奸Marguerite的事实孔隙,填补出雷同的猎艳传奇。
暴力占有妻子的肉身,就是实现了对其丈夫的复仇。针对Marguerite美貌而起的色欲和引申出象征性的男性阳刚之气羞辱的两道目光,早在Jacques触碰到她之前就已合为一股拧紧的绳索,她只是承受了强奸行为幕后男性交战的受难身体,面孔模糊,没有名字。
两位男性角色的陈词同步落幕于法庭自述,Jacques拾起Jean第一章末尾扔下的手套代表接受决斗挑战,让上帝裁决正义,把两幕的时间轴线校准同轨。其后Jacques远远注视Marguerite的一小段插叙则是接上POV开始前的序章,为三章节合于一的决斗高潮预埋鼓点。如果说先前是讲述着站在自身立场的回顾,那么审判部分比起单一视角的重述,更像客观的在场纪录。
也就是说,回放的故事版本,是他们在为面向国王和教会以及无数权贵讲述“真相”做准备,内心预演的结果。因此我们看到的两线差异,除了主观视角的局限,在关键事件的性质暗示,两人都做出了有利于自己的final cut. 最后的演讲,Jean的沉稳拘谨和Jacques声调洪亮,激动讲述和富有表演性质的肢体语言让两人性格的泾渭分明的绝对差异再次演绎。
谎言重复千遍即是真理,他们不仅是演员扮演剧本中的人物说着台词,也正是剧本中的人物化身为自己内心“真相”剧本大纲的演员导演故事版本,并试图在公众面前将感染力狡黠包装过的可信度传递给在场见证者为舆论风向造势。这一点上,Jean毫无胜算,无法忽视的英俊外形或打动人心的人格魅力他一无所有,而出身更低微,阶级更卑下的Jacques善用的就是长袖善舞的社交本领和权术心机,一口一口蚕食殆尽前者的国度。
当然,各执一词的叙述手法优缺点都很明显,尽管姿态上情真意切足够撼人,影片难称完美的缺憾也在这里。如果说全情浸没的代入观感是像第一视角游戏那样模拟的话,在观众眼睛的替身——镜头机位——上过多的重复素材显然稀释了体验的深度,流于浅层的认知复刻。好在结构的严谨微妙已经足够完满,而导演断然拒绝了采用模糊不清的隐身立场,海报和预告就把预设命题宣之于口:她的故事才是唯一真相。因此观众所见的一切伪装成诚实告解的谎言,都在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先天穿戴了复杂讽刺意义的盔甲。每一重反讽的剑盔相击碰撞出的蜂鸣,直向着现代议题的脆弱心防而去,用已被时代遗弃的男性神话载体,做出了最大胆进步的复活女性之声尝试。
屠城之罪,焉在海伦?男主们的挚友手足情尚未出现裂隙时,Jacques造访Carrouges家堡那句“ It is I. Helen of Troy” 的玩笑可以看作对后文对应两人生死决斗结局的伊利亚特史诗中“祸国”海伦的骂名提前预示。把淫欲和占有加以爱的雕饰来合理化,以保护和供养的名义圈禁起兽栏里的财产,本质是两个男人的勾心斗角。但最后一部血流成河的英雄史诗,千古罪名的荆棘冠冕总是“恩赐”在女性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当讲述历史的古典正统之声就是男性单一的声线,当层层包裹密不透风的父权“谎言”变成唯一行之有效的正义语言,To be right是他们宁可缠斗至死也不原放手的空幻权柄。
真相究竟如何无人关心,能左右结局的是谁的谎言更能服众。声称交给上帝判决的决斗场地上,并不是有罪的强奸犯和捍卫妻子荣誉的忠诚男人在较量,而是两头杀红了眼的雄性在为狗屁的名节赌上姓名。
强奸犯这个头衔并不适用于历史情境,致命讽刺也在于,即使在性命攸关的当口和所谓上帝全知全能的注视审判之下,Jacques仍然坚称自己清白无罪。那是因为,全篇戏眼的这场强奸始终掩盖着更为核心的权力斗争,是两个男人对抗到极点必然迎来的生死对决,决斗迟早会发生,不论由头为何;某种意义上,强奸是否真的发生,强奸和通奸的性质是否能被真的肃清亦不再重要,或者说优先序列在呼之欲出的维权正名的雄性本能身后权重微不足道,他们确实“相信”自己版本的真相,那成了唯一值得以性命相搏的筹码;也正因此,堵上身家性命去争夺话语的权威版本,更加荒唐可笑,但那确实占据了中世纪到前近代文明父权系统的信仰支撑体系里重要的一环,乃至诸多传奇文本的戏剧冲突都环绕于此构建。
斗兽场的兽和围观斗兽的看客都已到齐。这可笑的屠宰场,举目四望满座都是剥落人皮面具的丑恶兽态,只有命悬一线被架空代理的Marguerite和流露出些许不忍的皇后还算是文明残存的微光。口口声声说着上帝不会降罚于诚实者,可谁都心知肚明赢者坐享叙事的垄断,败者惨死刀下,从此编入大众的笑谈。在白刃插入唇舌的前一刻,谎言的抵死宣告仍未姑息。
重构正典,以文学或影像的艺术形式复活隐匿在重重禁锢的历史记叙和文学经典之后的女性身影,这种“她”视角写法随着女性主义关注视角的传播后越来越普遍的议题选择。创作生涯一如既往倾向女权表达的Ridley Scott来执导这个文本的银幕再现可谓天作之合,通篇中世纪的陈旧故事,前近代版本的#MeToo 却句句都是现实意义非同凡响的新酒。
强奸的隐晦、污名的清洗、名誉的重振、男性气质的践踏碾碎、女性控诉的振聋发聩……交织事件周身的密密麻麻的缠绕纠葛共同的出路只有一条狭窄途径:以正义之名代理女性身体的桂冠,指控主体是她,失败了被焚烧的是她,可除此之外,所有程序的周旋,所有荣辱的清算,都关乎男性,只关乎男性。
神权秩序似乎轰然倒塌的当下,宗教仲裁所拥有了隐秘得多的转世。Marguerite生活的14世纪法国,女性的生殖机制被今日难以置信的迷信科学掌控着解释权。受教会思想制宰的行医之人还在把古希腊沿袭的Hippocrate四体液学说奉为准则,如片中提到的不易受孕是因为女性体内因情绪低落积蓄的黑胆汁过多引起。在用贞操和道德的枷锁将女性性欲束之高阁的同时,又将神秘的女性性器官和生殖系统视之为引诱男性堕入地狱的洪水猛兽。男权凝视塑造的圣母娼妓一体两面早已不新鲜,前近代蒙昧的教会权威伪科学一直认为,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沉湎于情欲的滔天罪孽,控诉妇女行巫术的结论也往往盖棺为被魔鬼诱惑与其媾和。
事实上,纵观中世纪女性因淫欲被控的罪行,底色都是男性中性主义在法律、神学、医学等系统层面的观点构建。上帝取男人肋骨创造女人,造物化生女人的情欲和生殖自然要为男人的享乐和香火所用,这是天经地义自古皆然的道理,不容辩驳。而显然为了讳疾忌医的男性性能力和功能存在的可能失常给予掩护,顺利受孕的前提在其时全部归结她者,是否在鱼水之欢中享受到欲仙欲死的欢愉,成为精子着床的保证,好像女性体内有一道唯心的阀门可以抵抗侵犯者的“污浊”,捍卫身体的“贞洁”和她主人的“清白”。
所以顺理成章的,她被强奸的事实首先要经过现代语言称为完美受害者那剥掉几层皮肉的严苛筛查。她曾在宴饮场合与受控的男子交谈,曾同女伴闲谈时夸过他相貌英俊,都成了反向指控她罪无可恕的证据。
她诸多罪行中最邪恶的一件,自然是她被强奸六个月后,怀着六个月的身孕。中古世纪的教士可以不假思索地对被强奸怀孕的受害者作出“强奸是不会导致怀孕的,除非女人享受到了欢愉,这是科学”如此荒谬滑稽的诊断,可七百年后的当代社会,这种理论仍有拥趸。
2012年,共和党人众议员Todd Akin在一次电视采访中宣称,“正统强奸”( "legitimate rape")很少甚至从不导致怀孕。这种离谱的反科学认知并非此君异想天开,他兜售的价值观有其市场和受众,看似毫无医学支撑的论据却有悠长的历史阴影。从中世纪到19世纪,女性只有在高潮时才会受孕是一种常识性的普遍认知,而被认为需要融合男性精子才能怀孕并且生殖价值远低于男性精子的女性“精子”(产生于女性的睾丸,日后被称作卵巢),只有在性高潮期间才会分泌。这也就等于是说,如果一个女人“声称”被强奸而后怀孕,她一定在过程中经历过性愉悦,因此不可能成为‘绝对强奸’的受害者,即失去了“完美受害者”的中世纪版控诉正当性的先决条件。
共和党政客脱口而出此类早该灭绝的远古谬论和反堕胎的政治运动密切相关,这些声音试图传播强奸中所受创伤就是一种节育手段的恐怖理论,通过细化强奸的定义让“绝对强奸”以外,在强奸后怀孕的受害者失去合法的堕胎权利。右翼保守主义以令人震惊的角度复生了中世纪死灵,把这个残缺的畸形怪物带到我们中间。这当然不会有实现的一天,但回潮的潜流还在现代的政坛土壤有潜在抬头趋势这一事实已然十足骇人。
或许这些政治小丑秀并不具备真正起死回生无稽礼俗和宗教迫害的力量,但压迫女性的那条坚固脉络,从古至今也没有彻底垮塌,反而供其维生的关节和纽带日渐扑朔迷离。婚姻和亲密关系内部的剥削和消费始终存在,公共话语场域的结构不公仍未消解,女性变成了不那么像奴隶的奴隶,固化的父权制系统枷锁加身却比冷兵器时代的凛冬更加刺骨。
整个精密协作的系统都在明确无误地告诉你:没有什么正义,被强奸了就自己受着别出声。
Marguerite视角的新婚场景我们见证了Jean的版本中被忽视的死角。一组精密组装的镜头构图里,天父静默,圣母不响,她投去的求救一瞥无人应答。神祇漠视凡人的苦难,更不会垂怜无法对自身命运做出任何决定的女人。贵族抑或农妇,礼堂里的灵魂在父的天平上重量相当。她的价格就这样被商定,在两个男人讨价还价的地盘划定里,在债务和虚名的交换中,落在镜头聚焦中心外的阳光下暗影,一桩耻辱的买卖。不能发言的命运岔口,眼神流转代替她说出了内心的祈愿,揭示安顺驯从衣冠下的急切呼救。
母马的出现是近似神话的意象拒绝了叙事的含混模糊,一针见血地以镜头语言的隐喻制造女性集体命运悲剧的诗学。近似前不久资源上线的颁奖季影片《Spencer》使用雉鸡这一道具贯穿全篇。甫一开头,死去雉鸡僵硬的尸体横陈在圣诞前夕冬日清晨的乡间马路上,无数皇家后勤的黑色轿车严整列队,视若无睹地依次碾过这只已死的雀鸟,令其尸身承受二次凌辱——这正是在影射Diana Spencer车祸去世的命运及其死后多年无休无止的舆论风暴还在持续宰割她的鬼魂。
孤雉,母马,近似的意象择取是创作者展现女性视角时用视觉替代文本增进美学厚度的意图。很显然,闯入围栏的黑色公马过于暴露的蛮横侵占是在预示下文即将发生,而观众已知无可避免的强奸罪行。资产受损的Jean在驱赶公马突如其来的暴怒中,也无意间露出了虚仁假意下的兽性。撕去文明假面,这些男人在面临财产被侵占的处境时,男子气概何其不堪一击。
Jean爱惜母马,毋宁说是疼惜自己倾注在母马多产子宫上的金钱。而前置章节信息给的足够直白,他娶Marguerite的动机,年轻美貌的要素远远排在嫁妆田产之后,比财产更为迫切的需求则是一个朝不保夕的武夫渴望续弦获得男性继承人补上夭亡幼子的空缺,不令家产旁落。
如同母马的后嗣极有可能在被黑马强占后血统不再纯净,数年孕育无果,忍受婆婆冷眼,遭遇女伴奚落般炫耀的Marguerite却紧随强奸的发生受孕。巧合的时间节点和技术条件的限制是把决斗推向覆水难收的一条隐线:Jean只有在借天父审判的战斗中击败那匹再三侮辱他家族声名的劣马,方能一举多得,收回此前被侵占的全部财产,洗净耻辱的疮疤烙印,也等于上帝默认妻子腹中骨肉的亲生父亲正是自己。
娶她不是为了她,强奸她也不是为了她,为她决斗更与她毫无瓜葛。在这场令人疲惫的窒息拉扯中央,她是男性叙事的盲点,一块染污的黑斑。
事先张扬的强奸经过,等在她的真相中陈述,观感是更撕心裂肺的疼。对她而言漫长如凌迟般的泄欲酷刑,很可能于他只是草草了事。后入式的侵犯具有多重表义:那是绝对力量悬殊的权力展示,也是Jacques根本无需“享用”她的脸和身体,他的欲望早在确认她插翅难逃,压倒她也正等于实现对Jean彻底蔑视的一刻濒临高潮而完成,仿佛进入她的身体只是签署了这份契约的一个仪式。因而欲望的发生和释放和她无关,就像最初婚约的签订,最终决斗的输赢,生死的命运都和她无关,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男人权力的游戏。而她连棋局中的棋子都不是,她是父亲田产的砝码,是丈夫尊严的挂毯,是夫家姓氏传承的子宫,是虚幻名誉的工具,躺着的一块肉或是一匹乖顺的牲畜,无论如何都无法活成自己的模样。
RAPE,掷地有声的字眼,当这个词语所代表的指控蓦然出口,无路可回头,禁忌的语词是语言的道德忌讳也是法律名目的正义诉求。每个人的反应都好比在畏惧声波消散后被召唤的恶魔会突然现身索债。丈夫版本中“我被强奸了”,原话实为“他强奸了我”。一经转译,主动被动置换,不愿面对,无法直视的行凶者就像那批骑在他视作珍贵资产的发情母马背上的暴烈黑色公马,挥舞着狰狞的阴茎。现在,他的宿敌玷污了妻子的图景也以类似的想象高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公马强取豪夺,主人怒而攻击,却是母马身体留下承受暴怒的伤痕。只有她受伤受难,只有她成为彻底工具化的“被强奸的人”。
中世纪不能说的,现在还不能说吗?Jean的法庭陈词几乎拐弯抹角得穷尽了所有描述强奸行为的字词,强奸一词本身,却好像出声就要获罪。隐语修辞的下意识习得注定是活在言论受禁,审查森严的社会的一部分,黑暗的中世纪或是近在咫尺的此时此地毫无区别。当天晚上在豆瓣广播以下文内容测试,果然先锁后删,而且是不加通知的悄然删除:“从那场权斗、污名和「真相」不断扭转遮罩的RAPE到今日中文互联网语境,为国外乐迷对乐手性侵害指控发声时,先于审查的魔掌(像马达扼在朱迪脖子上的手) 自觉规训成「R**E」的阉割表达,是我们自己痛饮这杯毒酒弄哑了嗓子,还是手腕被捏青掰折,却无力呼救。时代是往前走了?还是在不可名状的淤泥里越陷越深?”
被阿波罗强奸的卡珊德拉,卡珊德拉的失语诅咒是具象的寓言,而非抽象的隐忍沉默,蜷缩在灵魂角落旁观暴行下永久死去的部分自我冷却的尸身。沉默的少女们,渐渐变成静默祈祷的老妪,女性的存在价值被抹杀忽视,一袭褪色的黑纱包裹,退到正式叙事的帷幕背后。司机的威胁字字属实,出口就是自杀,胜利的几率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女性互害的致命暗箭在众口铄金的猎巫狂欢发酵中将她彻底驱逐到了孤绝的荒岛。我们设想在无力抵挡的父权威压之下弱小的雌兽想当然地会报团取暖,实则自古已有的女性内部社群暴力从未改变,当指控者身陷孤绝境地,她开口的可信度也形同摧毁。
面对无可撼动的父权野兽,把长久以来积压内化的怨愤对准触手可及的女眷亲友总要安全得多,也更轻易立竿见影地看到攻讦的成效。这种分享父权触手尾端的权力错觉具有非凡的成瘾性,一点微乎其微的操纵言语带来的权力快感,是长年累月咽下压迫苦果天然的释放出口。
因为害怕共谋的罪名转而加诸己身,因为潜意识深知这场审判的闹剧随时可能发生在自己的任意一句无心之言上,或沉默或批斗,在恪守清规的好女人与耽溺淫欲的坏女人之间划清界限的割席举动变得无比迫切。特别是婆婆Nicole坦言同为强奸受害者的那一句台词,千钧之力仅在一霎无言。她们站立的位置之后无数被推上火刑柱或终身隐忍不发的女性幽灵,正在屏息注视隔绝的心灵之间对话通道的结成。
发声即死,这样的铁律之下,沉默的大多数以困兽自保的本能,将血泪过去混着苦酒吞下埋葬,成为维系父权的帮凶再正常不过。正如现今挺身而出自陈受害经历的女性首先要经历的非难不是来自男性权威,而是女性同胞条件反射般的恶意审查,不必认可,但必须理解。
一往无惧的勇气来自对惨烈代价的一无所知。忽略道德和舆论的攻讦非难,光是成功微茫的审判尽头唯有火刑在等待这一条就能有效地逼迫任何女性发声控诉。自负又残忍的Jean故意向妻子隐瞒了绞杀女性的法典里这一致命赌注。当伪君子的名字终于从妻子口中掌掴到他脸上,这才是与他相配的荣誉头衔,极刑的责罚无需由他承担,苦难的开头是她,苦难的终点也是她。
了无荣光可言的血腥搏杀终于在漠然冷嘲的镜头记录下耗尽了雄性气质全部的气力和伪装,风度荡然无存,血污泥泞的遗迹提醒着两头丧失理性的雄兽曾在此厮杀。缺席的上帝是谁?又谈何胜利?这原本就是侥幸,是仅有万分之一的生还渺茫希望,却像身处绝望已经耗去了大半性命。神迹一般赢得最终胜利的是寡妇的身份,这样的处理实在忍不住起立喝彩,之后浮现出的却是悲观主义的苦味。或者说,绝境至深的一抹亮色只是把绝望的底色衬托得加倍漆黑。这种现代性希望和宽仁的目光在诉说,只要她愿意去相信,只要你相信她的真相,最后时刻的奇迹降临是靠着银幕内外,故事表里读者、观众、片场的演绎者和舞台的见证者跨时空跨虚实,穿透历史的和当下的,被侵害、被噤声被杀死的庞大女性幽灵存在,凝成共同信念的目光左右了那位隐秘神祇的残忍本性,支配着祂劫数难逃的河道为必然咸涩的入海汇流而绕路。
到了自诩文明的现代社会,女性不再需要骑士精神为名的父权代言为其声张正义,也不在需要冒着谎言极刑的风险经受烈火和神权的考验,对真相公开的结构性绞杀转而以一种更为巧妙精微的高明系统隐入地下。媒体、公众和网络组成的父权舆论话语和女性群体内部的清洗互害化身侵犯隐私的凶刃,以比中世纪的众口铄金险恶得多的方式在她已经被强奸的身体上再施加千百次的强奸。
随着上帝神像权威的倒下,属于圣母子的新世界从过去的伤痛深渊中浮出水面,形成一座安谧的孤岛,仿佛暂时性地获准,在作者、导演、编剧三位一体的真正上帝立场,可以和这个污浊不堪,罪恶重重的没落人世隔绝。这时我们回想起,这样和沉郁灰败形成反差的暖色主导似乎都是Marguerite独处的画面。导演的用意几乎相当于直白倾诉:她只有在能够决定自己如何生活的自由之下,命运的阴霾才能被拨开露出天光。男权视角下失去丈夫荫蔽的不幸寡妇身份,或是黑暗年代女性为数不多的呼吸渠道,虽然这层层设限的自由,依然只如四面院墙包围的天井释出的寸土光明一样。但这并没有改写影片的悲剧基调,反使前文累积的压抑情绪更为灰暗,后现代创作者的赋权,拯救了一个贵族女子于焚身烈火,她背后不可忽视的受难群体画像触目惊心程度不减反增。
曾几何时古装史诗电影的类型趣味默许着对男子气概的抛光与歌颂。然而在Ridley Scott的这部中古传奇中,理应展现骑士时代决斗时刻男性气概的场面调度,却用同样的技艺反手狠狠地痛斥并消弭了男权魅力一度在如此类型期待预设里的闪闪发光的中心位置。就连核心意象是“决斗”的片名都构成多重讽刺形式的一层,嘲解这种充满偏见先行的类型特质,导演用自己与时俱进,从未动摇的捍卫宣言同昔日令自己功成名就的男性史诗叙事架构“决斗”。后生难称可畏的创作荒年,老生愈加可谓,导演坚守的诉说,正是当下稀缺的打在后#MeToo时代议题浮现和文艺作答并不相称的现实一记响亮的耳光。
设想如果本片采取《Spencer》一样常见的女性主义视角情节剧命名为《Marguerite》,将女性被夫姓剥夺的个体存在还归于她。但这样会让影片立意基础的反讽本色泄劲,男权的外壳,女性的旗帜,从片名到内容,从镜头语言到文本结构,尤其是结尾高潮戏的决斗点题,举起男性气质凝成的剑锋捅穿了父权捍卫自身威权的喉舌。
女性胜利的神话只有凭借后现代眼光去虚构中古的小说语境才能赠予。作为昔年古典史诗题材的不二宗师,雷德利斯科特等于亲自用作品向你明示,制霸银幕古装题材的绝对男性中心已被解构,上帝已死,圣母当立。
终场戏精妙绝伦的调度下,野兽场中拼杀,权贵欣赏斗兽,仆役命如草芥。泯灭人性的狂热呼声捕捉中几乎能听到导演的嗤笑。超高水准的视听把控在没有丝毫削弱紧张气氛和冲突张力的同时,不让一丁点穷途之战的双方陌路英雄应有的伟大光晕出现。导演诠释的他们就是两头放弃了礼义廉耻、骑士风度的凶残狂兽,衣冠楚楚的标枪马战,到滚打在泥泞中不择手段的厮杀,传统类型下理应描绘的英雄气质销声匿迹。
强奸犯死状凄惨,受辱的男人得胜了,却遍体鳞伤。他处在描摹凯旋归朝的胜者英姿分镜中心,人潮喧腾,望向修建中的巴黎圣母院。大小之辩的历史眼光回眸,却尽是颓败苍凉。人类自说梦话的伟业雄心,不过虚无空幻。败者的死尸像倒吊的基督,语境的情感暗示却背道而驰。作为耻辱的罪恶符号被捆绑拖行,高悬示众,双手张开,有如耶稣下十字架,却毫无荣誉,无人哀鸣,更不会等来复活的黎明。先前文本和镜头欲抑先扬渲染的强烈雄性魅力全然塌方,视线毫不怜悯地注视尊严尽失,丑陋可怖的尸体被拖拽悬挂,如同处理一头死猪。
决斗的命题,在导演的创作生涯早有先声。Scott导演1977年的首部长片作品《The Duellists》就是围绕着拿破仑时期两个男人终生纠缠不休的数度决斗展开,摄影美学和镜头语言上都在摹仿并致敬Stanley Kubrick导演1975年的古典题材名作《Barry Lyndon》。同样以男人之间捍卫名誉的决斗为线索贯穿全文,《Barry Lyndon》和《The Duellists》华美表象下的真相都是权力之下的空幻。
Kubrick冷酷的上帝视角把古典美学的布局做到一丝不苟,惝恍烛光的晕染同登峰造极的文本与音乐制造出浮世传奇的一段截面。画外音叙述口吻波澜不惊,他笔下的Barry Lyndon起于微末又复归浮萍,言说的不是奥德修斯英雄神话的归去来兮,而是乱世中小人物阶级淫梦的破灭。仿佛看淡了锦衣貂裘下一潭死水的虚伪浮华,话语余音由导演冷眼下的镜头淡入,浪子与风月的一章传奇旧话。而The Duellists则是围绕革命发家的军人D'Hubert 和Feraud纠缠十数年的几场决斗展开一幅横跨欧陆,超然生死的长卷,拿破仑的盛衰和反战情结在叙事画幅背后暗流涌动,两人象征着合流而殊途的两种价值在泡影破灭后分别步入现实。浪漫主义脱离骑士传奇的蛊惑就如虫蛀废纸,远离荣誉光环的鞋匠精神才是风云变幻现世的安身哲理。
两位电影宗师对同一男性神话命题交付的答卷视角近似:决斗一面是高尚无匹的侠义精神,一面是无可救药的狂热虚妄,它可以成为无名小卒声名远播的通行证,也可以用难测的死局收回所有财富名望。个人魔怔与时代观念的合谋允诺无谓的命运轮赌在朝不保夕的乱世合法,仿佛同魔鬼签订契约,荣誉二字像虚空黑洞吞噬所有鲜活表象。幸存者的冠冕锦袍爬满了虫蚁,永恒不灭的只有空无。
近半个世纪后,导演用一部毁灭男性叙事法则的女性主义重构史诗回应了遥远的旧作。是向过去年轻的自己举杯致敬,又毫不留情地审判了自己曾经的荣耀。创作者执剑对镜的决斗,于里于外,都是控诉,也在敲打着银幕外的观众扪心自问。
最后祝导演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继续创作呀!和Jodie举杯共祝~
“罗生门”现象似乎已然成为了公共舆论场中的一种常态。一旦私密生活中的纠纷涌入公共领域,涉事双方又各执一词,在事实水落石出之前,事态往往有往“罗生门”演变的倾向。在亲密关系中受到损害的女性该如何发声?事件的旁观者又应持有怎样的观察视角?雷德利·斯科特导演的新作《最后的决斗》为这些问题带来了新的思考。
这部电影讲述了中世纪法国最后一次司法决斗的历史和女性抗争的故事。也许是因为历史类题材不受年轻人的欢迎(据调查,《最后的决斗》一半以上的观众年龄超过了35岁),《最后的决斗》在北美上线后的票房表现并不理想,北美票房首周末三天仅入账480万美元。尽管票房惨淡,《最后的决斗》却在观众中收获了不错的口碑,烂番茄指数86%、爆米花指数79%,豆瓣评分也达到了8.4分。影片采用三幕式架构的叙事视角,每一部分都从一个人的角度来观察和展现事件的真相,这种处理方式不由得会让人联想起黑泽明的《罗生门》。
在下文中,作者从多个维度分析比较了影史经典《罗生门》与《最后的决斗》的异同。作者认为,斯科特通过戏仿,反写了“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句被简化后的名言;影片在形式、主题和时代还原上的成就极其平衡,仍不失为一位巨匠深耕多年后的大成之作。
撰文|孙一洲
除了大众熟知的《异形》等电影外,历史题材一直是好莱坞大导演雷德利·斯科特所热衷的领域。从1970年代出道时的《决斗者们》,到西洋中古史爱好者视若珍馐的《天国王朝》,再到完全沦为炮灰的《罗宾汉》和《法老与众神》,雷老爷子从未放弃过他在这一领域的探索,却只有《角斗士》得过票房的垂青,其他作品都沦为历史爱好者小圈子把玩的孤品。
囿于雷导的高龄,这一次商业上折戟后,影迷们可能很难再看到下一次对历史题材如此极具野心的影像书写。然而,对雷德利·斯科特本人的艺术生涯而言,本片在形式、主题和时代还原上的成就极其平衡,仍不失为一位巨匠深耕多年后的大成之作。
《最后的决斗》剧本依据美国中世纪文学教授艾瑞克·雅格(Eric Jager)2004年的同名历史专著改编而来。其历史原型是1386年12月29日,诺曼骑士尚·德·卡鲁日(Jean de Carrouges)以妻子玛格丽特(Marguerite de Carrouges)遭乡绅雅克·勒格里斯(Jacques Le Gris)侵犯为由上诉,最终审讯无果,两人进行的法国史上记载的最后一场比武审判(judicial duel)。
因本片从三位当事人出发的章回体和审判庭辩,广大影迷首先想到的就是《罗生门》。这部影史的经典地位已经从影史溢出到社会文化的方方面面,成为那些所有悬案的代名词。同为一桩历史疑案,黑泽明无疑是斯科特的参照系之一。可如果观众仔细分析电影文本,却不难发现斯科特通过貌似粗略的戏仿,从形式到结论都反写了“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句被简化后的胡适名言。
众所周知,《罗生门》也是原案中的两男一女三位当事人从自己的角度回述了三个迥然不同的故事版本,从而引申出对人性论的探讨。然而,细究《最后的决斗》的细节,虽然片中三个事主的叙述角度迥异,在细节上不无出入(比如重归于好的台词到底出于谁口),但在内容上大体类似相同。尤其是在“强奸”这件司法上唯一重要的核心事件上,本片拍摄了两遍,可是除了特定镜头下受害人玛格丽特的反应和感受天差地别,大体流程并无差异。与此相比,《罗生门》里三个版本的故事是在角色的动作逻辑上彼此冲突,尤其是没有施害能力的武士妻子在后两个叙事中居然是误杀的施动者和唆使强盗谋害亲夫的始作俑者,在司法意义上是绝对的责任人(之一)。而在《最后的决斗》中,故事其实并不存在三个版本,而是三种其实并不冲突的选择性记忆。
“选择性记忆”的主题同样存在于《罗生门》之中,黑泽明曾通过乞丐之口说出过“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们甚至都不能对自己诚实”。不过,因为案件三个版本差异过大,而且叙述者面对的是司法和镜头的双重审讯,“对自己撒谎”的选择性记忆远远低于向社会自证清白的利益使然,都是紧扣在树林里发生的奇案之上。在本片中,故事贯穿三个主角彼此三人关系形成的整个经历,连片段都不尽相同,有明显的遴选和剪辑,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选择性”记忆。以男性回忆的第一个场景为例,勒格里斯记忆中是根本不存在被卡鲁日救过一命这码事,反而是他为了掩护卡鲁日的鲁莽冲锋,才违抗军令全军尽出,以致阵线失守,进而导致卡鲁日和领主将帅离心。此外,卡鲁日在职守旁落和兵败述职时在领主面前两番当众咆哮在他本人记忆里只是一笔带过,却是勒格里斯眼中直接促成两人关系崩溃的羞辱。最直接和滑稽的证据莫过于在勒格里斯的篇章里,下一幕就是他精虫上脑地伙同下人杀到对方门外去找对方的妻子求欢,而在施害后立即接上了他虔诚忏悔的镜头。这种没有任何铺垫的粗暴剪辑仿佛是《密阳》的片段,告诉受害者和观众,其实施害者早就已经原谅他自己了。
为了强调“选择性记忆”而非为了逃脱司法制裁而扯谎,导演故意加入了一段勒格里斯向自己的领主兼密友坦诚的桥段,这样就给他脑中那段“两情相悦”赋予了“他眼中的”真实性。这个桥段在影片结构上极其重要,导致了观众和片中人物的视角错置。根据领主的现实建议,勒格里斯的角色为了洗脱嫌疑,两次向法庭陈述自己根本没有和玛格丽特发生过关系,而在他的脑海和观众眼前,他也只是在否认那次行为是一次侵犯。这需要一些台词上的巧思加以配合,所以直到决斗最后一刻,勒格里斯也只是在说,“不存在强奸”(只是一次通奸)。也就是说,司法意义上的“罗生门”是性行为是否发生,历史上的控辩双方是围绕这一点展开的。可这一事实对影像来说其实并无疑问,真正留待观众们裁决的是女性是否负有司法责任。
那么如果说《罗生门》的人性论讨论用樵夫收养孤儿给了男盗女娼的社会现实一丝希望的话,那么《最后的决斗》的落点又在哪呢?解答的钥匙就存在于形式之中。严格意义上说,文本的三个篇章并不是三段闪回,因为片中并没有口述桥接戏中戏,而是直接用开拍板一样的字幕卡分成三章。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开篇决斗前两人披挂上阵的引子,作为标题的“决斗”本身实际上被整个容纳进了玛格丽特的章节中。如果整个案情居然还有真相的话,那也只能在决斗的旁观者玛格丽特那里。导演已经把疑问从是否发生转移到了是否犯罪上,一方面,她的命运完全不能由她本人主宰,另一方面,她的身体感受却是唯一的答案。
在两位男主角看来,这次事件始于二人兄弟反目,女性只是两人社会关系破裂的缩影;而在受害者玛格丽特看来,却只始于被动卷入的男性关系之中。在和卡鲁日的夫妻关系中,女性的角色只能在恐惧和逢迎中游离,从婚礼上丈夫当众索取嫁妆,到穿着低胸衣取悦伴侣却被斥为寡廉鲜耻,当然还有多年无后所遭受的冷言冷语。不过好感不是非此即彼的游戏,勒格里斯的形象也不见得高大。表面上他是文武双全的圣堂骑士,却也同时是一位拈花惹草的爪牙酷吏。剧情线索已经指出,正是他为平步青云而暴力执法,掠夺了玛格丽特的嫁妆,成为三人失和的导火索。这也让他在日后见面时指望通过卖弄文艺腔就讨好玛格丽特的行为显得尤为滑稽。《绣春刀》第一部里刘诗诗饰演的落难千金曾对张震饰演的锦衣卫说,当年抄我家的就是你们,现在你指望我还能爱上披着这身官服的你?如果我们算上卡鲁日为了生育“大力出奇迹”式的行房,两位男性都对女性完成了实质上的经济掠夺和肉体剥削,并没有高下。
在两位男性眼中,玛格丽特其实是男性社会中两种理想的女性形象,其一是妇唱夫随的贤妻良母,其二是心意相通的灵魂伴侣。两位男性的应对方式其实是两性关系中容易陷入的两种误区,一方是忠诚专一、默默付出,却也乾纲独断、不解风情;另一方是风流倜傥、手眼通天,不过附庸风雅,口蜜腹剑。前一种是婚姻体制和生育责任的制度性束缚,后一种则是欲望凝视和露水情缘的空口许诺,女性在形象和身体之外的具体存在始终被掩盖。导演为了女主角加上了识字这个中世纪罕见的技能,可在谈婚论嫁时重要的不过是能否生儿育女。可即便勒格里斯自诩文艺,实际上没有读出玛格丽特的冷淡,就像所有施害者永远读不懂对方的No一样。他一开始搭讪时列举的叙事诗《玫瑰传奇》包裹着浓浓的挑逗暗示,而玛格丽特回敬的圆桌骑士帕西瓦尔,却在寻找圣杯的过程中抵抗了色欲的诱惑。在中世纪典型的骑士与有夫之妇的爱情模式中,爱是单方面的追求,而女性只需要扮演缄默的欲望对象,所以勒格里斯并不在乎对方说了什么。他在霸王硬上弓前那句“如果你跑那么我会追”沿用的就是在酒后聚会上猎艳的说辞,足见在勒格里斯之流的文青眼中,“女神”只是妓女的别称。
当然,本片的女性主义表达并不难察觉,再迟钝的观众也不可能在决斗前夜玛格丽特怀抱幼子那段陈述女性生存现状的独白中略过这一点。然而,相对这样直来直去的宣教,本片真正高超的批判其实是在对案发现场的两次拍摄上。如前文所述,在两人各自的回述中,除了视角的变换,两人的形象甚至动作都并无二致,勒格里斯始终软硬兼施,玛格丽特也始终不卑不亢,不会像《罗生门》中的女性角色那样在纯洁和蛇蝎之间摆荡。从示爱、炫富到示威、施暴,整个过程并没有明显的冲突升级,因为弱者眼中的强暴可能就是强者眼中的默许。在影像上,一次侵略行为既没有春宫异梦般的浓烈色欲,也没有暗影或配乐去渲染女性的悲怆。突然、生硬、短促,不去渲染一次施暴的仪式感或侵入感,才能凸显出这种性犯罪在特定时空下的稀松平常。这不再是一桩中世纪的风流故事,平实的影像在表意上反而远胜于卡鲁日母亲画蛇添足地斥责女主角的“反向Me Too”(恶趣味的剧情设置,只要权力关系置换,Me Too完全可以用来弹压权利诉求)。
在巴黎王室法庭,两位男性都只发表了看似铿锵有力的控辩,而所有问讯完全是围绕女性主角的私生活展开的,完全不符合教士那句“形式上这和她本人没关系”。如果真如教士所说,女性只是财产监护人的物品,那么物品的感受显然不应该在考虑范围内。更有意思的是,几位审讯者反复追问的是女主角对房事的态度。即使在男性集体进行荡妇羞辱的现场,诸位判官的道德审判也默认了以下逻辑前提:无论纠葛了多少社会关系,侵害犯罪中的事实基石只有被害者的身体感受。
需要强调的是,严格意义上说,原案只是法国历史上明文记载的最后一场有司法效力的决斗,这个定义并不涵盖典礼里的比武阅兵和民间各种的持械私斗。其戏剧性还在于双方从长枪对冲一直发展到下马肉搏,一如影片所展现的那样。想从这样两位铁甲人手中抢走戏剧核心,单靠过于被动的女性形象很难胜任。比如《龙纹身的女孩》表面上指控厌女仇外的暴行,实际上在动作中赋予女性远胜于男性的能动性。在这一点上,女主角的高光时刻仅限于得知自己可能遭受酷刑时,也能凛然站稳脚跟。勇敢固然是永恒的美德,不应被任何一种公义所忽视。但就像《华盛顿邮报》等近年的好莱坞主旋律一样,女性角色的高光其实在一定程度是建立在创作者精心的放大上。
剧本的同名原著只在第六章最后一段提了一句,十四世纪的法国仍然存在如此这般的残酷法条,如果决斗结果证明了玛格丽特犯有伪证罪,她会被活活烧死。从庄园迢迢千里赶到巴黎高等法院的庭审现场才被告知作证的代价,还是被自己的文盲丈夫有意隐瞒,显然是编剧制造戏剧冲突的手段。此外,虽然比武审判在名义上仍然属于合法的仲裁途径,但本案几乎动员了法国所有贵胄才经过繁琐的批复和筹备。所以伪证罪是否真的会被一板一眼地执行,仍有待司法史方面专家的验证,至少不至于像片中那样直接锁在决斗现场,像妖怪洞里的唐僧一样随时等着下油锅。
匠心独运的另一面也许是春秋笔法。剧本也对两人的前史做了更戏剧化的精简,比如勒格里斯其是卡鲁日早夭儿子的教父,再比如勒格里斯就任了埃克斯姆(Exmes)要塞的长官,而非卡鲁日被剥夺职务的贝莱姆(Bellême)要塞。这些都是枝节,只要表现出两人关系的轨迹和社会地位的落差即可。
不过庭审现场充满敌意的男性霸凌也是刻意制造的后果。首先是案发时法王查理六世还没有精神病发成为“疯王”,不但正常治国理政还颇有人望,并不是片中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巨婴扮相。由于原告是前不久还在苏格兰远征中为他冲锋在前的贵族武士,他在收到申诉后对此案非常重视,并没有息事宁人,而是交由高等法院公审,也在最后的决斗前亲自指派王族担任侍从,确保装备上双方一碗水端平。在原案中,玛格丽特作为证人现身说法其实给了判官和舆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大大增加了申诉的可信度。法官也不太可能对一位鸣冤的贵族妇女单方面无根据加以刁难,更不至于放任在本案中没有立场的廷臣像刚目睹完贞德受难一样绘声绘色地威胁证人。反而是勒格里斯的证人,也就是片中那位敲开房门的帮凶仆人,不但没资格和当时王族老爷们并排坐在卡座包厢观战,反而是按照中世纪司法常规,遭受了多轮刑讯拷打,仍然一口咬定自己主人的清白。玛格丽特的婆婆质问“你和那些被士兵侵犯的农妇有何区别”时,显然忘了阶层壁垒才是中世纪封建的底色。
当然,围绕女权叙事改写这桩历史奇案,难免有不圆熟的地方。本案的另一个疑点其实是为什么勒格里斯会放弃他在教会的特权,不去诉诸宗教法庭。除了名誉之外,在相关学术研究中,一个可能的推论是合法的决斗要求双方社会身份旗鼓相当。为了匹配卡鲁日的骑士身份,他也会在决斗前受到册封,历史上也确实如此。对于他这样一位家境殷实、深受重用的老年乡绅来说,骑士头衔几乎是他唯一的缺憾,也是唯一输给卡鲁日的社会硬件,可能触发他的赌徒性格。如果点明他的身份落差感,反而可以和为男性自尊而战的卡鲁日形成互补,凸显所有男性当事人的幼稚和虚荣。而缺乏这唯一的猜测,勒格里斯在片中的动机更加突兀。重复一遍,在影片的逻辑里,他上门求欢一事完全没有疑问,而历史上的司法材料还不能确证这一点。他在侵犯玛格丽特的下一幕就已经向上帝忏悔,可当他拒绝教廷介入时,已经义正严辞地自称无罪了,好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托词。亚当·德赖弗的表演并没有给出足够的线索,让观众能理解到底他为何而战。
那些反衬女性社会地位悲苦的台词,也都是氛围营造的必须,并不完全符合中世纪的史实。比如卡鲁日索取的嫁妆,其实应该由婚后的玛格丽特本人所支配。在中世纪更常见的礼仪性质的比武聚会中,很多出身寒门的年轻骑士囊中羞涩,全身甲胄都是要请贵妇解囊资助,这种包养关系就是“骑士之爱”的现实原型。片中卡鲁日在决斗前宣誓为妻子而战的画面,就是骑士们在比武前向异性恩主恃宠卖乖的惯用动作。如果说电影里,骑士要么是蛮壮的武夫,要么是伪善的浪子,那么在历史的维度上,他们也不过是一帮任人打扮的小白脸。
本文内容为独家原创。作者:孙一洲;编辑:李永博;校对:王心。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我的麻省竹马CP能收获一尊最佳改编剧本小金人吗?Rosebud的经典模式让这个古老的故事有了充满女性色彩的新生。结尾的戏处理得多好啊:这场决斗的胜利对男人来说意味着光荣和欢呼,对女人来说不过是一场叹息罢了。
三位男演员的对手戏构成主要冲突,看优秀演员配合真的非常过瘾,任意搭配都充满惊喜,但故事核心以及最吸引人的部分无疑是jodie饰演的Margerite。不同视角的挑战在于如何以不同方式表达具有相同对话的场景,男性制造矛盾,jodie则用自己独到的见解填补细节。她跟随观察者的变化切换人物性格,实现男性凝视和真相探寻。整部电影如同画面呈现的法国中世纪灰蒙阴暗的景象一般压抑沉重,Margerite是暗调里唯一的亮色。她灵动、智慧、善良,在荒谬制度中寻求公正,在看透虚伪时的破碎和坚强又让人怜惜。场景恢弘壮观,主要人物塑造丰满,通过男性凝视、性暴力和司法不公为女性发声,152分钟的时长做到面面俱到的同时虽然相对减少了女主的戏份没有着重刻画女性意识,但我想没有人会忽视jodie comer。
比起戳破强奸犯的谎言,这个片子更精彩的部分是戳破丈夫的谎言。嘲讽拉满,特别悲凉的地方又特别好笑。女主演得太好了!
昨天在影院看完,三个视角 故事情节层层铺垫,并在最后一章达到高潮,历史书没有给勇敢的玛格丽特发声的机会,人们只会为决斗胜利的男性欢呼 却不会关心真正受到伤害的女性。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位善良 可爱 勇敢的女性,为玛格丽特鼓掌👏🏻
影片以章节式的结构,从三位主角的角度出发,讲述了这一著名的真实事件。剧本稳扎稳打,恢弘的场景和配乐一瞬间恍惚到《权力的游戏》。在观感方面,即便这类主题里女性的悲剧是注定的,看完依然难免感到悲哀。在男人面前,女人的挣扎和呼喊是如此不值一提。在女人受到苦难之后,男人最先想到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荣誉。不管是法庭还是决斗场,女人的命运一直都由男人来掌控。最后的决斗以女人的苦痛起始,却以男人的凯旋为终,何等讽刺。Jodie Comer的演技随着剧情层层递进,从男性视角的一件件漂亮衣服,到女性视角里噙着泪与痛的眼眶,对感情的转换游刃有余。从《杀死伊芙》开始为人所知,到现在登上大荧幕演女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看到朱迪科摩被强奸的戏份我后排的摩洛哥男人哈哈大笑 一种和电影的恐怖互文
自命不凡的骑士以战功和勇猛为荣,将口无遮拦看作耿直忠诚,将野蛮暴躁说成正义仁慈。风度翩翩的才子以征服和奸淫为乐,将拼命挣扎看作嬉戏挑逗,将野兽之行说成天作之合。街头巷尾的传言令人如芒在背,王公贵族的质询让人怒火中烧,人人都以神的名义起誓,却无人在意真相与公道,无人察觉背后的煎熬。雷德利一如既往的稳重,甚至过于保守了,借由A面B面的正反打描出故事轮廓,由C位女主如利剑一般将A与B的伪装一刀切开,但并未如想象般锋利,反而有些迟钝。前半段堪称职场教科书,直接展示了什么样的依附与顺从才能升官加爵,什么样的鲁莽与虚荣让人内外皆输,对两位男主针锋相对的成因深入刻画,反而削弱了主题本身的尖锐。但雷老爷子八十岁高龄依然在拍摄女权电影,已经令人肃然起敬。反而是讨论区里面一堆人在争论孩子到底是谁的,真让人哭笑不得。
三个人物,三个角度呈现三段故事,真相只有一个!老雷还是老辣,借位运用了微妙的角色视角,从三个层面剖析真相,有别于《罗生门》天差地别对”真相“的诠释,《最后的决斗》用三个角色的故事,去叙说真相对于被害者,加害者,受害者之间的利益权衡。决斗戏份因为此前全部的情绪铺垫和积压,两男人对打的时候看得人血脉膨胀,感觉自己就像在现场!影片最后升华到女性对于不公不义,以及争取真相和公平正义的思考,影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背景虽然放在中世纪的法国,但却映照了当今女性正在面临的困境和呐喊和抗争。虽然这可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性题材电影,但老雷的作品从来不缺乏坚强,勇敢无畏的女性,《最后的决斗》再到让我再次感受到了《末路狂花》的那股狠劲。PS:被朱迪·科默美到!
恳请朋友们坚持看完!俩男主视角之后的女性视角叙事,将这部电影拉高了好几个度。我也是看到后来才明白,原来这竟是一部优秀的女权主义电影!#Venice
4.5。胜利的决斗是属于男人的荣光,无人在意受侮辱的女性,但斯科特给予了女性最大的关怀,《罗生门》式的结构设计精巧,每个chapter还原的都是部分真相,但从各版本差别中更能看出问题所在。亚当视角下女性的反抗也是自愿;达蒙视角女性是权力的工具;只有玛格丽特,在受损害后一无所有
威尼斯非竞赛单元全球首映,超爱雷爵爷的《天国王朝》,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再次指导历史题材电影。男人的行为永远是为了争夺脸面,为了宣示权利,无人关心受伤害的女性,她的发声遭到质疑,她的命运身不由己。
没有愉悦就不会怀孕。——多希望是真的
老雷亲手通过对比告诉你其实某些爽文版的爱情故事,只是来源于一种虚假自负的讲述视角而已今晚要点一杯marguerite🥂
太有意思了!一个中世纪背景包装下的关于“不要靠近男人你会变得不幸”的故事,老爷子牛逼!以及,大本编剧的那一章给自己加了场4P的戏,优秀!
在道貌岸然的强奸犯眼里,女人的社交善意是别有用心的勾搭,逃跑时跌落的鞋履是刻意脱下的诱惑,床上的抵死反抗是欲拒还迎。在他看来,这场蓄谋已久的强占只是水到渠成的情投意合。
最令人窒息的是贵瓣评论区居然有人觉得马达演的角色是好男人
年度有毒男性气概批判大片,老公以为自己是“老实人的复仇”,万人迷以为自己是遇到“欲拒还迎”,但站在女性叙事立场才看清这是千百年来最烂街的女性被利用、被压抑、被凌辱的故事,而正义伸张的前提首先是“滚钉板”,三位主演奉献了精彩表演(但是稍不满意的是本马达和司机的美音真的令人出戏,更不要说本马达的扮相哈哈😂)好在最后运气在女主这边,死了丈夫好出门再活30年~
马特达蒙虽丑,但实在没有丑到能把亚当司机衬成大帅比的程度。
他说,他说,她说,并为事情画上句号。这个想法是有了,可是拍得也太偷懒了,从镜头语言上几乎没有展现视点的不同,只是用事实细节、演员表演来体现女性与男性对一场强奸及其前因后果的认知差异,完全没有通过视听来从生理层面剖析身体和心理体验差异。讲述者变了,作为观众的眼睛的摄影机却没变,甚至机位都复制粘贴,那观众与这三个叙述者的距离又能怎么变化?要是缺少在此类案件中应将更相信女性作为权宜之计的共识,那单凭三段的顺序并不能真的将讲述真相的权利交给女性、使女性的叙述更有说服力吧?只能强加一星以示我依旧鼓励 Ridley Scott 几十年坚持不懈地支持性别平等。
将中世纪文化历史与当代女性主义观念恰切融合的精湛之作。三段式多视角叙事,看似"罗生门",实则最终的女主视角才是痛切无比却又屡遭延宕与遮蔽的真相。乍看之下接近于“偷懒”的重复叙事,实际上每一场景的构图、运镜和节奏都有微妙差别,在叙述内容上三段也呈渐次递进与多面互补的关系。两位男主的自恋、虚伪、臆想与自我美化在第三段均昭然若揭。不过,比起宗教-政治权力体系中男性的相互包庇与沆瀣一气,女性间的嫉妒、恶意与互害行为更令人胆寒,甚至连曾经的受害者也自觉内化父权制的思维,对新一代的受难者也饱含敌视,但这却是古往今来人类难以真正摆脱的暴虐行为模式。决斗戏拍得惊心动魄,让人不能不与女主同呼吸共命运,而国王、贵族与群众的猎奇看客心态亦是刻骨讽刺。本片服化道十分精良,朱迪·科默人美演技佳。(8.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