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女儿

看到片末，phoebe将花分成两束，一份给Caraline，一份给Norah时，我被击中了。
多少撕心裂肺多少爱恨情愁啊，原来竟可以如此简单的结束。

《不存在的女儿》讲的是一个由男主角自认为是对他的妻子好的，而撒了一个谎言，他自己独自承受这个秘密十几年，最后周围的人（不论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人）都为了这个秘密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男主人公的妻子生了一对龙凤胎，而女孩子患有先天的唐氏病症，这让他想起他的姐姐也得有这个病，在12岁的时候突然死去，对他的母亲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与打击。他因为留有这种过去的伤痛记忆，他觉得他的女儿迟早会跟他的姐姐一样地早早的死去，害怕他的妻子会跟他母亲一样受不了，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让他的一个护士把这个孩子送到专门收容唐氏病症的一个收容所去。然后骗其他所有的人说，女儿在一出生就死了，而所有的人都相信了。当然，他撒了这个谎，他独守这个秘密，妻子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劲，又搞不清什么原因，没有安全感，以为他有了外遇。后来她的妻子因为他长期的这种压抑，与他的心灵上的隔阂，感情出现矛盾，她的妻子有了外遇。

    当初的那个护士不忍心把孩子送到收容所，最后护士收养了这个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并没有像男主人公预想的那样会早早死去，她在护士的关爱照顾下成长起来，到了十八岁时，男主角想要与她相认，但是他发现他的女儿把他认作是坏人，他很伤心。他过去的一个自以为是为了妻子好的决定，到头来不仅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他的妻子，伤害了他的女儿。他错失了与女儿一起成长的美好时光，他内心也承受了极大的伤痛，最后竟然在回到家中，听到她的妻子马上就要与其他人结婚后，在修下水管道的时候死去了。
    
    当然影片最后的结局这个女孩子跟她的母亲和龙凤胎的哥哥都相认了。

    这部影片触发了我内在的很多感受。其中说明了一点，就是，如果一件事情对一个人是不好的，那么就对所有的人不好。男主人公以为，送走了女儿，会对妻子好。实际上，这对女儿不好的事情，对妻子也是不可能是好的，对他自己而言更是。
     
    所有这些我们以为可以隐瞒、可能撒谎、会有秘密，这一切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实际上是，没有任何秘密的存在，从根本上，你是隐瞒不了任何事情的。如果当你不这么做的时候，你就会为此因为隐瞒、撒谎、秘密而心生内疚感，由这内疚感而制造出更多的问题来。

   亲情，病痛，人性和人生。

   父亲对于唐氏综合症已有过一次切肤的痛。他的妹妹就是个患儿。自从妹妹出生，他们家再也没有过欢乐。为了这条脆弱的生命，他们投入了最大的希望，关心，期待，也收到了最大的绝望，看到了死亡的冷酷，生命的无常。那张仅存的兄妹俩的照片，黑白照，阴暗逼仄的背景，泥泞，阴冷，忧郁和绝望布满整个照片。就在那一刻，妹妹倒下，再也没有起来。不管是出生还是离去，这条脆弱的生命都让整个家曝露于暴风骤雨下，随时准备倾塌。

   所以当父亲看到刚刚出生的女儿也是唐氏综合症时，即使已经迎来了一个儿子也无法遣散心头的阴影。他痛下决心，拜托护士把女儿送到福利机构，而对当时因太虚弱昏厥过去的妻子以及之后的外人宣称龙凤胎中的女儿没能成活。也许是个明智的选择吧，如果已经真切地知道留她在身边与妻子于自己将是多么大的痛。

   但是护士却没忍心把她扔在冷漠凄凉的福利院。她辞掉了工作，搬了家和一个好心的男人带着女儿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走之前却意外地让父亲发现了她收留了女儿。

   护士妈妈和好心人爸爸全心呵护着女儿的成长。奇迹总会发生，女儿并没有夭折，她渐渐长大，还上了学，喜欢音乐，有了男朋友，盼着有一天能结婚生孩子。虽然病痛剥夺了她的智慧和正常的生活，但同时也赐予了她一颗比常人更加透明纯净的心。她又有幸从养父母那里得到了最崇高无私的爱。

 

   另一边是因为这个“不存在的女儿”而日渐支离破碎的家。父亲因为心里装着这个并未被世界承认的女儿，一只无法释然。他变得寡言，冷漠。他疯狂地爱上了摄影，试图从千千万万女儿的角色中捕捉到自己心中女儿的影子。他把他关在暗房，他在大街上拍下陌生的女儿们。渐渐冷落了妻儿。娇艳的妻子终于出轨了。人人心知肚明，人人任由这样破败的局面发展。儿子就在这样一个破碎的隐忍的环境里磕磕绊绊地长大。开始叛逆，开始愤世嫉俗，开始怀疑一切，开始犯错误。幸好他有音乐，他终于在音乐中找到了归宿，他的人生开始安静下来，并且有了第一次演奏会。

   兄妹俩的相遇就在哥哥的演奏现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一个在钢琴声中释放自己，一个受到了音乐中亲人的讯号，一个在看台下人头攒动，一个对着台上热泪盈眶。

   

   父亲去找过女儿，却依旧只是偷偷地拍照。因为护士妈妈不允许他现在回来改变他们本来宁静的生活。他拍下她对陌生人傻傻的单纯的笑，拍下她过马路，上学，唱歌。他把照片与护士的通信所在不为人知的抽屉里，对妻儿锁住了另外一段人生。

   后来父亲意外身亡，整理旧物时，妻儿发现了妹妹的存在。

 

   见面的时候在护士家的花园里。护士因为过度辛劳已经变得衰老，母亲却依然光鲜耀眼。

   女儿从屋子里走出来到花园，对着护士妈妈说，“今天是母亲节，妈妈我要谢谢你，我自己摘了一束鲜花送给你。”

   护士妈妈没有接花，“亲爱的，这位也是你的妈妈，是生你的妈妈。但你知道，我永远爱你，永远是你的妈妈……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太复杂，怕把你弄糊涂……”她已经泣不成声。

   女儿一脸懵懂，之后却不以为意。

   “嗯，好吧，那花分你一半，一个妈妈一半。”放在她们各自手里。

   “这是你哥哥。”

   “噢，哥哥，我见过你，在演奏会上，我喜欢你的音乐。哥哥，我有个男朋友，我们想要结婚呢，可是妈妈不让。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进来跟我看一下吧？”

   妹妹拉着哥哥的手，哥哥紧跟在妹妹背后。

   这是整部电影中最温馨的画面。

我是在很多年之后才第一次知道“唐氏症”这个专业的医学术语的，但是我与这种病患的接触，从一出生就开始，我们的一个邻居，就是得了这种病，并具有这种几乎如出一辙的相貌，只是那时候人们告诉我这是脑膜炎的后遗症。
这是个性格良善的中年人，温顺热情，愿意为任何人撸胳膊挽袖子伸出援助之手，由于他口齿不清，很多话说出了歧义，也说出了别样的乐趣，一直到现在，在我们那个村子里，仍然将帮忙说成“拔毛”。
那时候我的父母每天都要到田地里做农活，将我丢在家里由年迈的奶奶看管，但是如果我饿了，奶奶的体力就无能无力，于是将他叫来，抱上我，去很远的地方去寻找母亲。
这是属于我个人的关于他的细节，而事实上，几乎每个人都有他们各自的记忆，只是人们已经变的熟视无睹，直到有一天这个人在了另一个人的葬礼上喝多了酒，自己也离开了这世界，人们才一下子记起了他全部的美德。
是的，人们对于低智的人总是很容易满足，我经常见到一个爷爷，当众夸他智障的孙子如何聪明懂事，如何为了不让晚归的家人绊倒仔细地捡起院子里的树枝，这样的细节显示了一个人对这世界的作用，和人们对他存在的认可，但是更多的担忧却被掩藏起来，电影里，关于智障人士的特殊本领的描绘只是奇观，更多的人，只是活着，默默无闻。他们的亲人对于捡树枝这样的小小善举也故意放大了欣慰和满足，事实上，他们的强作欢颜，在外人看来一目了然，只是他们自己需要一种信念，来继续下去。
我曾经很认真地和我的母亲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这一个孩子未出世之前查出了他的缺陷，那么该怎么做，我们基本上都同意，做掉。我觉得不是个简单的道德困境就能概括的问题，生活本身和他的未来才是更加不敢碰触的残酷现实。但我们也仅仅讨论了这一种可能，我们没敢去想，如果这孩子已经来到这世上，我们会怎么办。
《不存在的女儿》描写了其中的一种处理方式和途径，作为父亲的戴维其实很清楚这个困境，他的选择并不能避开这所有，只是他认为这至少是个相对较好的结果，简言之就是，他选择了有可能改变一个家庭的沉重，完全由自己去背，至于女护士的临时起意以及后来的种种结果，那都是出乎意料的之外，没人可以掌控全局，就这样。
所以那种将戴维的行为归为一念之差，甚至于为了一个谎言而付出的代价的说法，是有悖于人物的真实立场的，他不是没有机会重新得到女儿，但是他态度决绝，因为关于姐姐的记忆对他的影响太过深沉了，他不愿意妻子的生活像他的母亲一样被彻底摧毁。
而他对这样的决定并非完全无动于衷，所以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反应，他沉湎一种自责却又自认为不能悔改的情绪，以至于忽略了妻子和儿子的生活，造成了家庭的另一种悲剧，但是我相信，至死的戴维都不会后悔，用样是悲剧，人们更愿意带有主动性的的那一种，那种茫然无措的的悬空感，更加让人窒息。
 所谓道德，只是多数人会选的答案，因此那些少数，就更加需要直面的勇气，因为他们除了直面事实，还要面对大多数认为掌握着正确答案的人。

小说与电影，作为艺术的两个形式，在相关的基因中表现出不同模样来，就像保罗和菲比，虽然是孪生兄妹，却一个正常，完美无缺，一个大脑发育不全，患有唐氏综合症。对于The Memory Keeper’s Daughter的原著小说和电影，也可以用一个完美无却，一个发育不全来形容。但是对于电影的缺失，就像对菲比一样，不想对它抛弃和指责，毕竟，这样的一个小说题材更合适去拍成一个电视剧，而不是一个只有一个半小时的电影。

《不存在的女儿》这个故事，其实看点在于患有唐氏综合症的菲比怎么在被关爱中成长，怎么在争取权利中受到教育，以及这个挥之不去的女儿的阴影对于戴维、诺拉一家的影响。而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这么短短的90分钟内要表现一个如此丰富的故事，编剧和导演还把大把的篇幅花在诺拉的外遇、三角恋、赤裸的胴体这些上面来。也许作为视觉的艺术，电影用这些东西才能更吸引人们的眼球，但是，我觉得，对于菲比成长艰辛本身过少的篇幅导致这个电影到最后索然无味，你想去感动却找不到足够能够感动的细节。

我希望有一日《不存在的女儿》能有个电视剧的版本出现，因为我觉得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拍摄题材。既是亲情片，又有弱势群体的权利斗争，还有对于唐氏综合症的关注，还有就是电影送用的过多的暧昧，都是一部电视剧的看点，保准比韩剧还让人哭得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