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斯：为爱而声

求学生涯记忆最深刻的是，我记得有一个热心的校长，总是说:“孩子们，要自律，要一辈子记得！” “我想要生孩子，组个快乐家庭，我认为这是女人的主要事业。但命运把我带到了这个职业，我既逃不掉，又被迫必须待在这儿，一开始是我妈逼我，然后是我老公，我必须心甘情愿地放弃。命运如此，无处可逃。” 听说你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你觉得这是必要吗？ “当然！绝对是，我不觉得人们能接受一个不会演戏的真正艺术家，我很确定您们无法，你们只会不再去剧院看歌剧，歌剧可以很愚蠢，但也可能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你也谣传是世界上最坏脾气的歌剧明星？ “我不懂你说的‘坏脾气’，很多人这么讲，但我不懂这意思。” 《茶花女》的歌词，威尔第写奥莉薇塔，披上了痛苦的旋律。“可怜的灵魂，有天犯了错，所有救赎的希望都被带走。” 你收到了无数的社会负面评价，你怎么认为呢？ “你也知道，我经历了很让人气愤的状况，但我还是以冷静和耐性忍受他们，时间抚平了很多事情，我也确定时间会证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工作很严肃的，这对我很有帮助。我就和一般人一样，也喜欢看精彩的节目娱乐自己。生活没有那么沉重，没有那么戏剧化，更不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悲剧。” “我想对女人来说，经营一个完美的家庭，比经营事业还要困难。两者无法兼顾，我也不知道怎么兼顾。” “从那以后，我就发现了亚里士多德才是我一直以来寻找的朋友，他的魅力让我相当着迷。因为他拥有很强烈的性格，有办法抓住每个人的注意力。他不仅充满了生命力，他根本就是生命力的来源。”

“亚里士多德在那儿，凝视着黑暗的大海，我确定我们的友谊从那时开始的，我找到了从未遇见的东西，一种我深深需要的东西。他让我觉得自由也充满魅力，最后我坠入了爱河。” 《爱情是只叛逆的鸟》“爱是一只叛逆的鸟，没有人能饲养它，若是它想拒绝你，你就算召唤，也是徒劳，让人束手无策，威胁祈祷也没用，一人辩才无碍，另一人噤声不语，我爱文静的那人，他话不多却深得我心，爱情啊……爱情是不羁的孩子，从不知法律规范，你若是不爱我，我还是爱你，但如果我爱你，你就可得当心了。” “我好羡慕你的家庭，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我被恐惧和沮丧给淹没，纽约之行后，我的身体开始走下坡。很明显，我的精神完全不能支撑工作，现在，我的疲惫毫无止尽。无法坚持到底，让我更加情绪愤怒。我找到一个可以暂时休养的公寓。” “上帝永远会指引我，它会再次为我指路，我希望它也能给我勇气，好走过这场危机。致我亲爱的可爱的老朋友，你永远的玛利亚。” “基督教说我们要宽恕，不要怨怼，我没有怨怼，但我受伤了，我该怎么脱身？再抽根烟就就能载我回家吗？” “当他回来，我才开始找回失去的自尊，才开始有办法用比较理智和现实的角度思考。当然，他立刻解释那段婚姻是个错误，是他的错误，而非他太太，但我直接告诉他罪有应得。他不停责备自己，我永远都不明白。” “我们不再需要证明任何事情，无须对自己证明，也无需对他人证明。爱情很失败，但友情非常成功。”

“在我这个年纪，我不会期待白马王子，但我会期待真正接受我的男人。”

“我认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拥有一个男人，让他快乐。套用奥纳西斯的话，要有这种全然的诚实，必须付出很高代价，我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奥纳西斯临终前，特别试着跟我说“我爱过你，并非一直那么爱，但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已尽力了。”

奥芬巴赫在创作大提琴作品《杰奎琳的眼泪》时，一定不会想到，他死后65年英国诞生的一位杰出的大提琴演奏家也叫杰奎琳。正因为拉琴的人和被作曲家写进曲谱的女子都叫杰奎琳？流布于坊间的版本被我们认定，是杰奎琳·杜普雷演奏的。是或不是，在我看来结果已没有意义，因为，拉琴的杰奎琳与奥芬巴赫作品里的杰奎琳一样，都在为爱燃烧自己，不然，奥芬巴赫笔下的杰奎琳就不会让我们潸然泪下，拉琴的杰奎琳也不可能复活英国作曲家埃尔加的大提琴协奏曲。一位音乐家搭乘出租车时恰好听到车载音响正在播放杰奎琳·杜普雷演奏的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屏息静气听完一个段落后感喟：这样演奏作品的演奏者，恐怕命不长久。他一语成谶，杰奎琳·杜普雷果然英年早逝，那一年她才42岁。

杰奎琳·杜普雷，用惊为天人的大提琴演奏技巧，将自己的生命无限延长。只是，上帝在给了她绝世的音乐才华的同时，也让其在盛年患上了多发性硬化症。这让我一度陷于迷茫：杰奎琳·杜普雷燃烧了自己点亮了从她的弓弦下流淌出来的乐声，此说有没有夸饰？为爱焚心以火，并不会感染不治之症嘛。实在要说死于心碎的女艺术家，女高音歌唱家玛利亚·卡拉斯算一个。这位从13岁起就开始杜鹃啼血的歌者，死于1978年，那一年她53岁，知天命不久。

我不喜欢歌剧，顺带着，也不很喜欢古典音乐中的的声乐作品。我的唱片收藏中，只有两张主角是歌唱家，一张是德国男中音歌唱家费舍尔·迪斯考的《冬之旅》，另一张是女高音玛利亚·卡拉斯的歌剧精粹。

眼下正是江南最难熬的梅雨季节，“墨迹”显示的温度明明不到摄氏30度，行走在忽而阳光明媚忽而淫雨霏霏的天空下，体感犹如被扣在一口不透气的大锅里。这种气候，与时间和谐相处的最好办法是静坐一隅聆听音乐。这时候，我通常会选择那张玛利亚·卡拉斯的歌剧精粹。

尤其喜欢聆听玛利亚·卡拉斯在一架钢琴的伴奏下的引吭高歌，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愈发能溢出音响感染听歌的人。一遍遍地听卡拉斯的寂寞之声，我以为那是卡拉斯被希腊船王奥纳西斯抛弃后才获得的独有的歌唱特质，但是，电影《卡拉斯：为爱而声》告诉我，这不是事实。

玛利亚·卡拉斯去世四十周年之际，导演汤姆·沃尔沃推出了他努力5年完成的纪录片《卡拉斯·为爱而声》。2年后的梅雨季节，这部将卡拉斯生前好友、相关人士的访问记与传主留下的大量从未面世过的珍贵私信及影像资料完美糅合在一起的纪录片，在此地院线公映。可惜，这部被认定票房不佳的艺术片，排片极为尴尬。这一次，院线再一次低估了电影观众的品味，我去看的那一场，是城市边缘一家影院的中午场，却也有半成的上座率。开心的时候，更能体会到电影的奇妙之处：替玛利亚·卡拉斯朗读她生前写给友人至爱的信笺的演员，声音酷肖卡拉斯，这让我在观看电影的2个小时里， 总是疑惑，玛利亚·卡拉斯是不是没有走远？

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告诉我们，这位音色未必绝佳、但独一无二的表演天赋使其成为女高音个中翘楚的玛利亚·卡拉斯，还是去了天堂。电影《卡拉斯：为爱而声》让时光倒流40年，带领我们重睹芳华，在银幕下陪伴玛利亚·卡拉斯从13岁离开纽约回到希腊进入音乐学院学习声乐开始，直到53岁猝死巴黎。这40年里的玛利亚·卡拉斯，经由汤姆·沃尔沃的还原，那么天真、那么率性、那么卓尔不群，再配合以卡拉斯声情并茂的歌唱和卡拉斯写得情真意切的书信，影片营造的氛围让我产生错觉：玛利亚·卡拉斯昨天还在歌剧舞台上扮演《茶花女》中的维奥列塔。汤姆·沃尔沃让卡拉斯我眼前又死了一次，我伤心得一下子无法站起身来。汤姆·沃尔沃非常懂得卡拉斯粉丝的隐痛，他在影片结尾处安排了一个大彩蛋，身着黑色无袖连衣裙的年轻的玛利亚·卡拉斯，亭亭玉立着演唱普契尼歌剧《贾尼·斯基基》中著名的咏叹调《我亲爱的爸爸》。当唱到“让我们去吧，你若还不愿答应，我就到威克桥上，纵身投入河水里”时，卡拉斯泪眼迷蒙了。

感谢大银幕，它将玛利亚·卡拉斯演唱时的表情，纤毫毕现地呈现在了我们面前，于是我见证，她的每一次演唱，都动了真情。

贝里尼的歌剧《诺玛》，是玛利亚·卡拉斯一生中演出次数最多的一部作品，所以，电影安排玛利亚·卡拉斯完整唱完的第一首歌，就是《诺玛》中的咏叹调《圣洁的女神》，她唱到中途，我看见出道不久的卡拉斯，眼里蓄满了泪水。

威尔第的歌剧《西西里晚祷》中的咏叹调《感谢你，我亲爱的朋友》，玛利亚·卡拉斯唱着唱着，泪水已不由自主地沁出眼角。

卡拉斯演唱威尔第的歌剧《茶花女》中著名的咏叹调《永别了，过去的美好》、贝里尼的歌剧《梦游女》中的咏叹调《无法相信满园鲜花已经凋零》时，更是开腔不久就满眼波光，至于其在演唱普契尼歌剧《托斯卡》中的咏叹调《为艺术为爱情》时，在高音区自如游荡的声音，比滑落在脸庞上的眼泪更让人伤心欲绝。

53岁，玛利亚·卡拉斯告别这个世界的年龄，实在太让人依依不舍，酷爱她的歌迷不免会假设，如果她没有爱上希腊船王奥纳西斯呢？影片没有明示，但我们能看出来，玛利亚·卡拉斯与丈夫离婚，是因为他们的生活中出现了奥纳西斯。离婚后与奥纳西斯在一起的日子里，玛利亚·卡拉斯悲欣交集，电影中虽没有过多表现，但是听了玛利亚·卡拉斯的唱片已经那么多年，我岂能不知？可是这两个希腊人，争吵得不可开交时也正是两人爱得最热烈之际，不然，既然放下了玛利亚·卡拉斯娶了美国总统肯尼迪的遗孀杰奎琳，多年以后奥纳西斯怎么会硬闯进玛利亚·卡拉斯在巴黎的家痛诉婚姻的煎熬？奥纳西斯离世没几年，玛利亚·卡拉斯也撒手人寰，谁又能说玛利亚·卡拉斯不是为爱而死的？可你们说，如果玛利亚·卡拉斯没有爱上船王，她就不会退出舞台那么多年；就算为爱退出了舞台，在奥纳西斯选择了杰奎琳后，卡拉斯如能幡然醒悟从此只为心中的艺术引吭高歌，她就不会告别得那么匆匆，那么，她就能在为我们歌唱10年、20年，甚至更多年。

我们没能听懂玛利亚·卡拉斯。请再听一遍她吟唱的《为艺术为爱情》：艺术爱情，就是我生命，我从不曾伤害任何的生灵，我接过损难，默默的记住这人们的慕羡……听到了吗？爱情和艺术，在玛利亚·卡拉斯的生命中都不可或缺。

缺不了爱情滋润的，还有大提琴演奏家杰奎琳·杜普雷。丹尼尔·巴伦博伊姆给过她柔情蜜意，让她倍感伤心。谁又能断定，她因病早逝与她为爱焚心以火没有一丝关系？

终于在银幕上见到了王彩玲的偶像，卡拉斯。

她是一位真正伟大的艺术家，“歌剧女神”的称号当之无愧。不光风华绝代的才艺与容貌，还有她特立独行的人生观，都让我不由得心生喜悦。一时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卡拉斯的一生跌宕起伏，6岁时意外遭遇车祸几乎丧命，后来美国“经济危机”让父亲破产，母亲情绪失控自杀未遂，家道从此中落。随着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因为家里子女众多，她始终得不到母亲的关爱，反而一直被母亲强迫练习音乐，几乎达到了变态的地步。对于卡拉斯，欢乐的童年记忆几乎没有。她说，“我只有在唱歌时才能感受到被人所爱。”

比起不如意的生活，卡拉斯的艺术生涯要顺遂得多。她天生就是要成为一名歌者的，天才加后来的不懈努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日后的辉煌。她13岁就已经入学雅典音乐学院，师从西班牙女高音希达戈。恩师堪称她的伯乐，悉心教导之下，卡拉斯15岁时便在雅典皇家歌剧院的重要歌剧里担纲主演，在《乡村骑士》中饰演女一号，16岁在雅典皇家歌剧院展开职业演唱生涯。后来她又前往意大利发展，因为在瓦格纳歌剧《崔斯坦与伊索德》里的出色表现而一炮而红，从此开启了星光璀璨的艺术生涯。

卡拉斯曾说，“身为一位歌者，最重要的就是要全心全意为艺术服务，要做艺术最忠心的仆人。”就像普契尼歌剧《托斯卡》里唱的那样，卡拉斯真的做到了“为艺术，为爱情”，她可以为了艺术牺牲一切，却也可以为了爱情毅然牺牲艺术。

当遇到了一生真爱——希腊“船王”阿里斯托特利斯•奥纳西斯的时候，她不顾世俗眼光，毅然选择与自己的丈夫离婚，导致自己处于舆论讨伐的风口浪尖，歌唱事业一落千丈。可她根本不在乎。而当她苦苦守候奥纳西斯并且怀了他的孩子的时候，这个男人却选择与美国前总统肯尼迪的“遗孀”杰奎琳结婚。

这个打击对卡拉斯几乎是致命的，也是她人生的转折点。她的嗓音开始变差，精神抑郁身体出现问题需要不停服用药物，并且开始深居简出逐渐减少演出活动。直至猝然离世，她一直在巴黎瓦代尔大街36号的住处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死时孤身一人，年仅54岁。

卡拉斯的一生堪称幸福与不幸的矛盾体，固然身为一代歌剧巨星，可她没有幸福的童年，离婚后爱人又弃她而去，晚景凄凉，饱受世人非议，一生在风浪中挣扎。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却是《立春》的主人公王彩玲最想成为的那个人。

难道王彩玲想成为一个一生不幸的女人？当然不是，王彩玲向往的只是艺术人生，至于其他方面，她也许根本不care。再说了，王彩玲出身卑微又长得不好看，浪漫的爱情于她是镜花水月，她的“心上人”黄四宝也已经狠狠打击了她，社会的庸众不曾善待于她，可以说，她对俗世生活毫不眷恋，只想彻底献身于艺术，死而无憾。

当你明白了卡拉斯，或许就能了解王彩玲的心情。

王彩玲没有实现的那些梦想，卡拉斯统统实现了，而且实现的惊世骇俗名垂青史。卡拉斯是她的绝对偶像，也是支撑她不向生活低头的精神支柱。她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与准备，都只是为了和卡拉斯一样，成为世人认可的杰出艺术家。当爱情泡汤，生活落魄之时，王彩玲还奢望成为一名歌剧演员，并且放豪言唱到国家大剧院去。这是《立春》里最让我动容也最敬佩王彩玲的地方。

无论现实如何结果怎样，起码王彩玲是仰望星空过活的，生活的贫瘠并没有成为限制她艺术想象力的枷锁。每当王彩玲从北京办户口回来，总会洋洋得意地对别人说，“他们请我唱《托斯卡》了。”她在喝醉酒以后，也会喃喃自语，“我要唱到国家大剧院，然后再唱到巴黎歌剧院去！”

这大概就是这片土地上，那个年代里我所能想象到的，本土文艺青年最崇高伟大的一个梦想了。那就是成为卡拉斯那样伟大的艺术家，在巴黎歌剧院纵情高歌，把美丽的声音传递到世界的角落。多美啊。

而王彩玲挂在嘴边的始终是那首《为艺术，为爱情》，卡拉斯唱过的名曲。

不光我们知道王彩玲有才华，她本人也知道自己有才华，或许她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音乐天才也不一定。她说，“古人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是说弦乐没有管乐好听，管乐又比不上人的声音。我一贫如洗，又不好看，老天爷就给了我一副好嗓子，除了这，我是个废物。”跳芭蕾舞的胡金全都称赞她，你唱的就和卡拉斯一样好。

只是她没有那个命而已。

时机，条件，外加一个宽松的艺术环境。就像胡金全说的，艺术天分好有什么用呢？在小地方会六国语言就等同于六指儿，哪儿都碍眼都多余。在坎坷半生梦想死去之后，电影《立春》的结尾还不忘给王彩玲一个“意淫”式的梦幻场面，她在国家大剧院真的唱起了卡拉斯的那首《为艺术，为爱情》。眼含热泪。

“谨以此情此景献给‘王彩玲们’ 。”

可以说，在荒诞不经又变幻莫测的人生里，“天才”这种语焉不详的东西其实往往不是最重要的，甚至有时候一点都不重要。君不见多少天才仲永最后泯然众人，而一个人出生成长的环境，以及日后的因缘际会，却往往决定了人生的最终走向。

假如王彩玲天生一副好容貌，像卡拉斯一样就读于雅典音乐学院，身边又不乏慧眼识珠的伯乐，天赋异禀的她又是那么努力执着，那么很可能，她不仅可以成为优秀的歌剧演员，而且唱到巴黎歌剧院的梦想将不再只是梦想。

假如卡拉斯生长在王彩玲那样的环境，生长在那样的一个年代，纵然天赋异禀而且后天极其用功，可能结局也和王彩玲一样，兜兜转转一圈之后被现实羞辱，悲叹怀才不遇，然后转而去婚介所征婚被骗子骗钱，转行去菜市场杀猪挣钱，或者找一个有兔唇的女孩当养女，对着梦想暗自叹息。

可造化弄人，上天没有这么安排，卡拉斯不是王彩玲，王彩玲也不是卡拉斯。卡拉斯很幸运地拥有天时地利人和，并且顺顺利利地步入艺术殿堂享受万年敬仰，王彩玲除了一副好嗓子什么都没有，还偏偏苟活在一个与她水火不容的环境里。如此，便是天差地别。艺术需要天赋，但更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这或许就是现实的荒谬与残酷之处。不是所有含苞欲放的梦想都能等来春天，不是所有的艺术人才都能获得应有的尊重。无论是变幻的时代还是无情的社会，都能瞬间将小人物的一切席卷而去，自然包括梦想。某种程度上，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我们都习惯从日后的功成名就来评判一个人，成功者被不断拔高，失败者被贬低或者索性遗忘。因为那更简单省事。从来没有人会记住那些默默无闻的追梦人，像《立春》里王彩玲这样落魄的“文艺青年”。她们所希冀的努力追求过的，受过的伤流过的泪，从来不会有人在意，并且早已消失在时代的风尘里。因为无名，所以淡忘。

所谓“伟大艺术家”从来就只是海面上浮动的“冰山一角”，旁人看到的只是那冰清玉洁闪闪发光的表面，聚光灯对准的也只会是这“冰山一角”，冰山之下的大块阴影无人在意，更没人会去关注那些在水下冰冻已久的梦想，以及有多少想要崭露头角的“咸鱼”结果却命丧海底无人问津。

卡拉斯当然属于这“冰山一角”，她欣享了艺术的一世荣光，并且为世代所铭记怀念。她的艺术成就任谁也无法否定，时间会证明一切。而与之相比，那些失败的爱情与扫兴的人生片段又能算什么呢？她终究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一个幸运儿。

没有人乐意拿成功者与失败者相提并论，拿卡拉斯和王彩玲比对总归有些不合时宜。可在我不太成熟的眼中，无论国别无论成败与地位，追求梦想的人都是平等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王彩玲未必总是那么卑贱，卡拉斯未必总是那么高贵。无所谓贬低与抬高，她们其实都一样，都是为了艺术敢于付出，为了爱敢于牺牲的人，可爱而又真实的女人。

这就是我看过王彩玲的《立春》，再看卡拉斯传记片之后的一点感受。

Maria Callas被称为Tiger，记得她在访谈中提到自己为自己祷告，“上帝你给我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同时给我克服它的力量”。从她的信件中可以感受到，在面临巨大的公众期待和不稳定的身体条件时所受到的压力和恐惧，每坦诚地面对变老，面对爱人的背叛，“时间可以抚平一切。” 喜欢她的直接和诚实。揭露签约方对艺术不严肃，比如重复老剧不创新，演员流动性大，巡演对剧场不熟等…这些问题很少能在演员或者剧目的宣传中看到，而作为观众多数人只看一次也体会不到其中差别，很难去指责这些问题。 然而一些生活细节还是让人感动，比如她会收集菜谱并把它们贴到本本上。第一次见到奥纳西斯，对他的评价是“charming，sincere，spontaneous”，这是她如此珍视他的"friendship"原因，他们一起度过了快乐的几年生活，复出的时候Maria整个人都变了。 影像主要是拍于1950s-1960s，有的还能看得出好像是胶片一样的框子？读信的声音感觉就像Maria本人一样，很棒。 珍珠好好看。

本文发表于《上海电视》2019年6月某期。如需转载，请一定联系本人、一定注明、一定附上豆瓣链接！

-------------------------------------------------------------------------

迟到的我，刚好踏着“Casta Diva”（圣洁女神）的歌声慢慢走向靠边座位，看到玛丽亚·卡拉斯情感饱满的脸，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我自幼爱唱，偶然听了些不够发唱片水准的新人唱美声歌曲，耳朵能辨好歹，不禁叹息乐坛荒芜。今日她一唱，我就哭了，这状态持续到片末看她演唱“O Mio Babbino Caro”（亲爱的爸爸）。看完《为爱而声》，我忽然意识到，舞台上再也没有这种人了，只要爱情和艺术，为艺术牺牲爱情，又为爱情牺牲艺术，声名只是伴随天赋、成长环境、时运、勤奋等诸多因素而来的结果。

她是堪称方法派的歌剧表演艺术家，我们流泪，正因一瞬间就能被她邀入用真情实感营造的歌曲戏剧空间。这样，她的私生活在公众话语里也容易等同于她主演的那些悲剧，引发谣言与误传。此片用第一手资料直接展示她的一生，没有其他叙事者，我们听到的旁白，就是卡拉斯的书信音频等等，影像部分，除了直接征服我们的舞台资料，就是她的媒体采访录像，甚至朋友私录的生活场景。电影最大程度上做到了由她自己为人生正言。

但直接资料经由导演编排，也具有了故事性和隐藏态度。比如影片开始不久，巅峰时期的卡拉斯忽然失声，出于对作曲家和艺术的尊重，她放弃演完《诺玛》，遭到媒体和群众误解和攻击，在电影中段，她会在书信里踌躇要不要战胜阴影，再演《诺玛》，往后，我们看到她实践了这一想法，一个真艺术家的节操和勇气如此呈现。比如旁白书信中她脆弱而深情地拔高她与希腊船王为时九年的“身心灵魂之恋”，画面却是船王在媒体簇拥下高调准备迎娶肯尼迪遗孀杰奎琳的场景，反差、悲情与讽刺如此呈现，毕竟，她是从铺天盖地的新闻海洋里得知自己被辜负的。

尽管我们怀疑船王是否真如卡拉斯所想，与她有那么契合的知己心缘，因为他成婚不久便回头找她，说明他离不开她，也说明他是肯做政治经济联姻的感情不纯粹的人。真挚而痴情，却是人们爱卡拉斯的缘由。此片也澄清了她失恋后酗酒自毁而死的谣言。我们看到卡拉斯到死都未放弃艺术，也未放弃爱情，甚至以专业表演精神完成帕索里尼的《美狄亚》这部能撕开旧伤的电影。卡拉斯在电视上坦率承认，自己从来不害人，为何上帝给她这样的命运。但她与爱人最终建立更为稳定、自由、默契的类似亲情的新亲密关系，直到对方去世，她内心那个以爱情为尊的小姑娘玛丽亚，多少有所满足。

永远的卡拉斯向我们敞开一种可能：爱情和幸福，有很多形式，不是吗？

认识卡拉斯是一个误会，大学间听闻喜欢的男生热爱卡拉扬，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对卡拉斯和卡拉扬傻傻分不清楚，于是就这样入了坑。

我也许没能给你最好的爱，但我尽力了

----奥纳西斯

卡拉斯35岁遇到船王，一次航船旅行，击溃了她十余年的婚姻，这不值得意外，时年她才23岁，就嫁给了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人，当她提到丈夫时，说的并非是生活上的情感抒发，反而全部是与艺术相关的话题，她说如果他不在她就唱不出来，他是她的歌魂。我不认为这叫真爱，这更像是小女孩对自己的父亲或导师的过度依赖。

女人最怕年轻时没有爱过谁，人到中年突然返老还童的来段初恋。因为人年轻时，对于疼痛和伤痕有更强的抵御能力，而中年则越发容易脆弱无比。卡拉斯就是，她遇上船王后，心智上越来越不成熟，她开始减少演出，甚至有一年一场演出都没有。因为奥纳西斯说，这不是责任，你应该是出于热爱。

她说她最想要的是家庭和孩子，演唱已经不是她最重要的了，可于她最想要的却从未实现。卡拉斯的内心始终做着一个传统家庭妇女的梦，可命运却始终逼着她偏离这个看似平凡的梦。

奥纳西斯的突然结婚，彻底击毁了卡拉斯，据以前看的一篇报道说，她有好几年无法从这件事中缓过来，几年不能歌唱。因为这迟暮的少女心，怎么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然而船王与第一夫人的婚后生活并不美满，这并不奇怪，他俩的生活经历实在差距太大，几乎没有共同语言。船王是希腊人，行为放荡热情是他的习惯，白手起家的艰辛更是留给他许多烙痕。可出身白人精英家庭的第一夫人，向来都是温室城堡，哪里经历过那些粗野呢？

果然不出数年，船王又跑回去追卡拉斯，因为他们太相像，他们才是谈得到一起的佳偶。他用半个世纪前希腊小伙追妹子的办法，在卡拉斯家楼下吹哨子，一直吹到卡拉斯害怕记者发现，而不得不开门为止。

事情很快就满城风雨，第一夫人早在奥纳西斯把事情搞大前，就勾搭了自己的前男友，即便俩人都给了对方一片草原，他们的婚姻依旧存续到船王去世。

奥纳西斯去世前，卡拉斯最后一次去看他，他说:我爱你，虽然可能不是爱的最好的方式，但我尽力了。

在他死后两年，卡拉斯也过世了。

这部纪录片不能算神级，因为一个本该跌宕起伏的故事在史料影像的堆叠下显得那么平淡，唯有那一首首复刻的影像值得激动人心。

于她而言，此生最激动的事恐怕并非是一次次的奖项，而是这段耗尽她生命的爱情。

她来过世上，唱过几首流芳百世的歌，爱过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足矣！

1

像诺玛，像托斯卡的录像，我都有收藏，是当年意大利电视版的黑白片，现在是彩色的，纯粹是因为他们不辞烦劳一帧一帧的上彩色。

也讲到她的学习，她因为得了支气管炎，只在总统出席的情况下只演了一幕，婚变和奥纳西斯的生活，在巴黎的隐居。

让人感觉到她在现实生活中，在家庭生活中只是个普通女人，但是因为她的艺术简直是太华彩了，所以她得到过分的瞩目，对她的要求也就特别高，这就是她不幸福的根源。

作为音乐片肯定不太合格，因为里面的音乐太少。

2

一个采访镜头就注定了卡拉斯的分裂，她又想活成玛利亚，又想活成卡拉斯，永恒与平凡不可调和。

她的老师喜大果Hidalgo说，只要一教她就会了，她是个天才。

她说一切都是命运。我现在明白了，很多都是电脑上彩色computerized，用的还是老的黑白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