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布拉格,大提琴手路卡(Zdenek Sverák 饰)丢掉了乐团的工作多时,只能靠为殡仪馆伴奏和修补墓碑为生。这位大龄单身汉在女人面前颇有魅力,他也乐此不疲,但困窘的生活让他不得不违背初衷,与一位苏联女子假结婚以获得报偿。婚后几日,苏联女子转道投奔西德,将五岁幼子科里亚(Andrei Chalimon 饰)丢给路卡抚养,路卡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对方听不懂的捷克话向科里亚抱怨苏联人的霸道,同时还要应付警察对假结婚的追查以及敌视苏联人的母亲。路卡拜托多位女友照顾科里亚,这对父子也慢慢产生了对彼此的依赖,不久苏联政府要接回孩子,路卡趁着八十年代末混乱的形势,带着科里亚离家出走……
本片获1997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1996年威尼斯电影节荣誉奖等十几项褒奖。
当一部电影中有一个可爱的“小主角”时,还有什么理由不爱这部电影呢?!
本片的所设置的背景是个非常特殊、敏感的时期。电影中含沙射影的暗示了政治,充满讽刺意味,东欧巨变给每个普通人的生活带来不一样的影响。真实的表现捷克,充满民族特色。一段纯朴的异国“父子情”体现人类本质的善良,每一处生活片段都让人觉得那么真实、真挚,人的感性始终存在于每一个人,无论浪子抑或冷漠的人......人沟通于心,能超越语言和国度。
路卡本是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手,但是因为那个时代定义的诡异的思想问题,沦落至为葬礼做伴奏和修补墓碑为生。这样的命运看似悲惨郁闷,怀才不遇,但是路卡看起来悠然自得,每天赶场奔忙,忽悠下老太太花钱给墓碑上金,更以独特的魅力时不时跟美女尽鱼水之欢。在这个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并不那么“高尚”的小人物,有那么点小私心,小狡黠,而这首先就是一个对那个时期政治的反讽与不屑,路卡是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有存在感的人,在一个教育人们一会为这个牺牲,一会为那个奋斗终身的年代,更多人如他一般,为了生计奔波,在平凡生活中尽可能的享受欢乐,他因为不合理的原因被剥夺了在乐团的工作,他当然也可以坦然处之为回应。
在去掉“高尚”化后,本片一个有趣的发展是,在卑微中却升起了平凡人的善良与伟大。路卡为了生活,为了买车,对一切捞外快的机会都会不遗余力。所以,面对一个假结婚的机会,他犹豫和推脱后,还是答应下来。这起婚姻实际上也是一种政治伤痛的表现,一个苏联女人,为了去西德追求更好的生活,不得不以此方式留在捷克,进而辗转前往西德,她成功的离去,却没有带走她的儿子科里亚,以这样的方式去寻得美好生活,甚至需要出于自私和无奈抛下亲人,这起假结婚以闹剧的形式展开,以路卡手忙脚乱的面对一个新添的“儿子”收尾。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喜感,却也让观众自然的体会时代的扭曲和伤痛。出于无奈的卢卡和科利亚生活在一起,他们语言不通,彼此不熟悉、不信任。可是科利亚的纯真渐渐感染了卢卡,地铁的那次走失更是让两人感情升华。他们一起野营,一起看电影,一起骑车,他们几乎就是真正的父子。科利亚学会了“晚安,爸爸”,卢卡甚至让老情人给科利亚讲故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路卡抚养着这个孩子,也从中体会到了更多人间单纯的美好,外在表现上,我们常常感觉成人为孩子铸造了一个可以安心成长的家,而在精神层面,却常常是孩子为成人制造了一个慰藉心灵,科里亚就是路卡的家,在压抑的年代,他总可以从孩子微笑的脸庞获得快乐,也让他有勇气去为了生活奔忙。整部电影透着温暖的色调,温暖的音乐,你隐隐感受到时代的创伤与压抑,却又很快被一份父子的温情所感染,这或许正是本片的意图,用爱与试图将爱消解为空洞的立场和符号的政治抗争,伴随着这份坚韧的爱,更多人等到了时局发生变化,而当扭曲人性的环境消失,科里亚也得以回到母亲身边。这部影片以浓浓的温情让政治淡淡的被消解,当我们期待一个更阳光的环境时,需要的或许是先让自己的内心保持阳光的一面,就如路卡,去爱一个孩子,并从中获得更多让自己坚持的阳光,坚守自己的一片温暖空间。每每看到这样的电影,就会特别感动,就会觉得世界美好。
路卡与“儿子”的故事就是一一个男人身上的父爱被不断带出的过程,是一个成人向孩子学会纯真的过程。而不同的历史背景有造成了这个看似正常的感情故事细节上的不同。如片中几个特别生动的细节,苏军军队的车辆从路卡家旁经过,科里亚与苏联士兵的逗乐,当时的捷克正在苏联强权下压抑的存在,而看似强大的苏联,背后却也有其扭曲制度下造成的如科里亚这样的苏联弃子,有些反讽,悲哀。科利亚拿着淋浴头给奶奶打电话,他很想念奶奶。虽然卢卡并没有直接告诉科利亚奶奶已经去世的消息,可是科利亚朦朦胧胧的感受到了,所以他很难过。还有一个细节,科利亚发烧了,每次睡觉前必要碰一下的风铃、喜爱的陀螺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着急的卢卡不得不半夜请旧情人来帮忙。
电影的画面很安静,营造了很温馨的氛围。无论政治怎么变,生活总得继续。爱让人们更勇敢!
捷克喜剧父子获奖名片讲述俄国娜杰兹达的5岁儿子柯里亚,因为母亲去西德和情人相会,他留在捷克和外祖母生活。后因外祖母去世,他被交给了母亲假结婚的对象乐团大提琴手卢卡( 本是捷克交响乐团管弦乐队的成员,被解雇后欠了许多外债,无奈与俄国青年女子娜杰兹达假结婚,以获得一笔可观的钱。之后又阴差阳错地与娜杰兹达的小儿子柯里亚生活在一起,并承担起照顾柯里亚的责任。一开始“父子”俩格格不入,但在之后相处的日子里,卢卡已经离不开“儿子”,他已经变得依恋柯里亚了。 )照顾,并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和卢卡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但最终他被母亲接走,与卢卡分离。德沃夏克的音乐贯穿首尾,令人感动!
《柯里亚》电影剧本
文/〔捷克〕兹·斯维拉克
译/戴光晰
弦乐四重奏很和谐地演奏着德沃夏克的乐曲。这间厅堂的音响效果很好,但它不像是音乐厅。音乐厅应该更宽敞,而且第一小提琴手的脚边不会放着一瓶啤酒,大提琴手也不会脱了鞋演奏,而第二小提琴手的身后更不会让人看到一个电茶壶,壶嘴上刚开始冒出一缕蒸气。
我们依次环顾了所有这四个演奏者之后,又把目光停留在大提琴手身上。对他应该仔细地观察一下,因为他是我们的主人公弗兰蒂谢克·劳乌卡。
看看劳乌卡的胡子和头发,不久前还可以说像是“黑胡椒拌盐”,但现在大概已经只剩下“盐”了,甚至头上连“盐”也几乎快没有了,因为他的头发掉得已经很稀。有经验的人会猜测他的年龄大约55岁左右。然而劳乌卡高高的前额下的两只眼睛还是很有神的。总的来说,他是个生机勃勃的人。
例如,现在,响壶的一声唿哨像利锥似地扎断了德沃夏克令人陶醉的和谐乐曲,劳乌卡立即抓住半个节拍的停顿,用大提琴的弓子非常灵活地把唿哨着的响壶的盖子打落到了地上。
响壶的盖子滚到了一双高跟女鞋旁边。穿在这双鞋里的是两只非常秀丽的女人的脚。我们好奇地顺着这双脚把目光从下往上扫视,于是就看到了一条裙子,裙子包裹着诱人的臀部。这是45岁的金发女人克拉拉·柯乌斯卡娅的臀部。她肩上披着一件毛衣,一只手伸向前面,手中拿着一页总谱(克拉拉本应戴眼镜,但她现在不想戴),她开始唱起来。
她的动听的女中音萦绕在房梁上,又从那里反弹了回来,现在,她的歌声往下落,落到厅堂的深处,送入死者的几个亲戚的耳朵里,他们正聚集在斯特拉什尼茨基火葬场的殡仪厅里,用泪痕斑斑的眼睛注视着铺满花圈的棺材。
大提琴手又有了一个停顿。劳乌卡把一页乐谱掀了过去,他利用空隙,伸手摸了一把女歌手由于使劲唱歌而绷得很紧的屁股。劳乌卡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勾当,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使克拉拉受到了突然袭击。她猛一下唱出了一个高8度的音,死者的几个懂点音乐的亲戚甚至交换着表示疑问的目光。
与唱出高8度音的同时,女歌手朝前迈了一步,她要离开这危险地带,然而却无济于事。紧接着的几个节拍不需要大提琴手的演奏,于是这个老不要脸的就乘机用大提琴的长弓子去挑克拉拉的裙子,并一个劲儿地往上挑,他的三个同事感兴趣地斜眼看着这出戏,不过,正在演奏的德沃夏克的乐曲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丝毫影响。
音乐声停了下来,在紧挨着火炉的棺材的后面,一帘幕布拉拢了,几个乐队队员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女歌手克拉拉转过身去,她望着正在急匆匆穿鞋的劳乌卡,吁了一口气。
女歌手:你这个讨厌鬼!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啊?!
她从这几个演奏者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打了劳乌卡一下后脑勺,但不是恶狠狠的,而是很友好的。
别卡列克(第一小提琴手,边问边向茶壶弯下身去):谁要咖啡?
克拉拉:我要。
那个演奏中提琴的乐师也附和着她要咖啡。
别卡列克:那你呢,弗兰塔(注1)?
劳乌卡:我不要了,我忙着要走。
劳乌卡把自己的体积很大的乐器放入一个用旧了的提琴盒里。
别卡列克:嗳,你总是有自己的节目。(往杯子里倒开水)劳乌卡,你会发财的。你到处挣外块……
劳乌卡(压低了声音在请求):这也是为了糊口啊!雅尔达(别卡列克的昵称),借我100克朗,我星期一就还你。
第一小提琴手往皮夹子里看看,给了他一张100克朗的绿色纸币。
劳乌卡(他向对方保证):我会还你的。
这位大提琴手把提琴盒挎在背后,像是拴在皮带里的一杆又粗又重的枪。
别卡列克:我知道,要不我也不会借给你的(边回答边忙着斟咖啡)。
当劳乌卡走了出去,他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的时候,别卡列克摇摇头。
别卡列克:瞧他过的日子!这样的演奏家啊……
克拉拉:你们谁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这位女歌手边问边往自己的杯子里放入一小块糖的代用品。
一辆挤得满满的电车停在“火葬场”那个站上,虽然有点令人不可思议,但背着这么重的提琴的劳乌卡还是挤上了车。车门关上时,夹住了他的风衣的下摆,下摆的一角露在车门外。
现在弗兰蒂谢克·劳乌卡已经急匆匆地像一个机灵鬼似的在穿着黑色丧服的人群中蜿蜒地穿行了,他背着自己的提琴盒沿着一条上坡路走向莫托尔茨基火葬场。
从萦绕在殡仪厅房梁下的演奏声中传来了弦乐器的声音。
这一次死者的亲属吩咐演奏菲比赫(注2)的“诗曲”。
气喘吁吁的劳乌卡急忙把大提琴从盒中取出来,在走向乐谱架的途中,他把琴弓子上的马尾拧紧,立即加入到演奏者的行列中。
穆西尔(管风琴演奏者):嗳,你终于来了。
这位管风琴演奏者向劳乌卡打招呼,他的两只近视眼从眼镜上面以责备的目光望着劳乌卡。
在汽车停车场上,劳乌卡一边把乐器放进穆西尔的“瓦尔特布尔格——康姆比”牌汽车里,一边继续奉承着穆西尔。
劳乌卡:你的汽车真不错。这么宽敞……
穆西尔:那你至少也该买一辆“特拉班特”(生气地关上行李箱的门),要不你上哪儿去都赶不及。弗兰塔,你别感到委屈,这是事实。大提琴手我周围有的是。当然水平不及你,但在葬礼上演奏也能过得去了。你还能要求我为你干什么呢?
劳乌卡(钻进汽车):我明白,请原谅。
他们乘坐的汽车沿着布拉格繁华的街道行驶着。驶过许许多多机关、企业门前,恰好成群的职工从这些大门里走出来,拥满在人行道上。不过,只有女职工才能吸引车上这两位朋友的注意力。有一个女职工想要奔跑到车行道中间的安全岛上去,但在最后一刹那她又改变了主意,穆西尔差一点撞着了她。
劳乌卡:压死这样的姑娘,是罪过啊。
当汽车的刹车停止尖声鸣叫时,姑娘表示歉意地微笑着奔向电车。
穆西尔(表示同意):你说得对,是这样。
刹那间他摘下眼镜,朝镜片上哈一口气,用上衣的贴边拭擦着。
劳乌卡又一次回过头去望着那姑娘。
劳乌卡:是个漂亮的姑娘。
随后他又向穆西尔提出问题。
劳乌卡:听着,现在买一辆“特拉班特”要多少钱?
穆西尔:旧的还是新的?
劳乌卡:旧的。
穆西尔:你该买一辆“康姆比”……嗯,两万到两万五。
劳乌卡吹了一声唿哨。
在他们前方的右边人行道上走着三个穿超短裙的姑娘。穆西尔降低了车速,于是这两个老色狼贪婪地像看什么珍奇的事情那样地注视着司空见惯的街头过往行人。
穆西尔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一辆汽车用前灯向他发出别停滞的信号。
穆西尔:好的,我就开,就开,催命鬼。
这位管风琴演奏者加大了油门。当这辆“瓦尔特布尔格”车追上这几个姑娘时,穆西尔回过头去,想从正面瞧瞧这几个姑娘,但他立即为此感到遗憾。
穆西尔:我跟你说吧,从后面看,她们更好看一些。
劳乌卡(微笑着):可我没有回过头去看。对我来说,她们永远、至死都是漂亮的。
穆西尔:听着,弗兰塔,你曾跟着你们交响乐队走遍全世界……你在那些地方和女人们玩得怎么样?那些法国女人,意大利女人,黑白混血女人……
劳乌卡:唉,不行啊。我不懂外语。反正一开始我总是能讨那些女人的喜欢,可是语言不通怎么交谈啊?
穆西尔笑了。
穆西尔:那难道俄国女人也不行吗,啊?俄国女人你想不想要?
劳乌卡:即使是俄语我也不懂啊。嗳,你是说,两万克朗就能买一辆车?哦,不,这个数目我也拿不出……
弗兰蒂谢克驮着乐器正在攀登位于小区的自己家的楼梯,他手中还拿着裹着纸的一个瓶子和一包吃的东西,他已经走累了,打算稍稍歇口气。
一个穿工作服的邻居从他身边跑下楼去。
邻居:您好,艺术大师!
劳乌卡:只怕我担当不起这个称呼啊。
邻居:您从音乐会回来吗?那里对您的反应怎么样啊?
劳乌卡:再好也没有了(更像是在回答自己)。
邻居:我这就要去修理刹车(已经走到楼下了)。
劳乌卡:自己修理吗?
邻居:是啊,我什么都是自己干的。
到了五层楼,宽阔的楼梯变成了一座通向顶楼的窄楼梯。现在劳乌卡正在往上攀登着。
他打开了一扇破旧的门,门上有几个手写体字:
“别按铃!敲门!”
他从地上捡起了报纸和两张账单,悲哀地吁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说:
“账单啊,账单,你们是绿色的怪物,总是填不饱的!”
于是我们看到劳乌卡住在顶楼里。
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可以看见书架上一本本书的书脊,一个旧式的衣架和一张早上没有整理的宽阔的床。劳乌卡打开窗户,让屋子通通风,可窗外的两只鸽子被惊吓得飞了起来。我们和劳乌卡一起朝外看,就觉得爬上这座顶楼的确是不虚此行,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似乎是老工艺师笔下的一座圣尼古拉教堂的巴洛克式的钟楼,而与之毗连、像一顶精美的双角帽似的,是布拉格城楼。
劳乌卡没脱衣服就躺在床上,他抓起电话机,把它放在胸脯上,拨着号码。
劳乌卡;是你吗,盖列恩卡?我是劳乌卡。我不知怎么的有点愁闷,你知道吗,我在想谁?想你啊!这样吧……你不发怵在我这顶楼上过夜吧?啊,你要到剧院去!我不怪你,我怎么能怪你呢……当然,我还会给你打电话的。好吧,你快去吧。再见!
弗兰蒂谢克按了一下话机的键钮,凭记忆又拨起了另一个号码。
劳乌卡:是你吗,茹兹依?我是劳乌卡。我不知怎么的有点愁闷,你知道吗,我在想谁?想你啊!啊,他在家!那好吧,再见!
这个不走运的寻花问柳的人挂上话筒,叹了一口气,起来吃晚饭了。他从纸包里取出两个角形面包和一块火腿冻。在桌旁坐下来之后,他打开晶体管收音机,显然,他经常收听“自由欧洲”广播电台的节目。他把一份“青年战线”报竖放在眼前,边吃火腿边看报。
“自由欧洲”电台的播音员播送着这样的内容:共产主义制度在捷克斯洛伐克已奄奄一息。但报纸上的一个标题却与此大相径庭:“社会主义——我们不可动摇的支柱”。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收音机里发出来的声音使报纸稍稍颤动了一下。
劳乌卡揭掉了那瓶一公升装的“瓦弗尔席涅茨凯”牌红葡萄酒的包装纸,但过了一小会儿,改变了主意,又把纸包上了。
他翻阅报纸,翻到了刊登广告启事那一页。这些启事的小小的铅字使他不得不戴上眼镜,透过镜片我们能看到:
欲购“福立克斯瓦根”车,旧车亦可。
愿出售“特拉班特”601/77型车,车翼有瘪印,售价两万。
劳乌卡:一辆车翼有瘪印的车卖两万……这简直是掠夺……
弗兰蒂谢克愤怒地嘟哝着。他一边继续看报,一边脱掉裤子上了床。头上方的那盏小灯照亮了挂在墙上、镶在镜框里的一张照片。这是一张集体照,下面有题词:布拉格音乐协会。1986。在一些大提琴手中间,我们看到了劳乌卡。他身穿燕尾服,脖子上系着蝴蝶式领结,脸上浮现出怡然自得的笑容。
清晨。鸟儿啾啾歌唱。斯特拉什尼茨基火葬场外的墓地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太太拿着耙子在收拾一座坟墓。
劳乌卡:您好!
他和老太太交谈了起来。
老太太:您好……
这位寡妇有点不知所措,她站直了身子,站起来时稍稍有些头晕,她摇晃了一下。
劳乌卡:我正在看你们的题词,我想:最好能把题词修复一下。
劳乌卡点头示意墓碑,碑上的字毁损得只剩下:奥托·高拉契克……
老太太:能修复当然好罗,要不,题词全都磨掉了。
这位高拉契柯娃夫人赞同劳乌卡的看法。
劳乌卡:我恰恰能干这个。
老太太(有点不明白):干什么?
劳乌卡(拍拍自己的拎包):修复题词啊。
老太太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
劳乌卡:而且也不贵。(更明确地说明)每一个金字母5克朗,银字母3克朗。我建议您用金字母,因为白银在这种碑石上容易消失。
老太太(附和着):白银是不行。那么,整个活计完成要多少钱?
劳乌卡:这活计的量也不大(一个手指在题词上滑动着):
奥托·高拉契克
在此长眠安息
1905—1979
劳乌卡:36个字母,一共180克朗。而且修复后会很好看的!
老太太(惊讶地):为什么这么贵?
劳乌卡打开拎包,取出一个装着金色涂料的小瓶,他把小瓶拿到高拉契柯娃夫人的眼前。涂料在阳光下闪烁着。
劳乌卡:因为这是碾碎的纯金。您看见这些鳞片了吗?这说明这些都是纯金的。
老太太:当然,按说是应该……
老太太望着磨损掉一半的题词犹豫着。
劳乌卡:可惜,您丈夫的名字中有两个T字母(指着墓碑),要不可以节省整整5克朗!您看这么办好吗?数目字我给您免费镀金,算在公司账上。这就是说,可以减去40克朗,那个一字线符号,就不算了吧……总共算起来140克朗。这怎么样,行了吧?
老太太(轻松地吁一口气):行了,那钱要预付吗?
劳乌卡:您甭着急……您下次再来的时候,把钱交给,喏,那个小伙子就行了,他会转交给我的。
劳乌卡穿上了从拎包里拿出来的蓝色工作服。
劳乌卡:一开始就得把旧的涂料弄掉(用蘸上溶解剂的抹布擦题词)。要是您的丈夫有灵,他该不会反对(突然冒出了一句)。
老太太:噢,那您可不了解他啦!他花每一个克朗都会……唉,说这些干什么!
老太太想起丈夫已经死去,挥了挥手。
一个喊声:弗兰塔!
喊声来自火葬场的殡仪大厦。劳乌卡转过了身去。
小提琴手别卡列克站在一条小路上,他用手势比划着拉提琴。劳乌卡点点头。他脱下工作服,向老太太解释。
劳乌卡:我在那里还有一些工作。但请相信我,高拉契柯娃夫人,您下次再到这里来的时候,会不认识这块墓碑了。它将全部闪着金光!
他们又在演奏德沃夏克的乐曲了,穿着高跟鞋的女歌手克拉拉·柯乌斯卡娅也已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咽了一口吐沫,开始唱了起来。虽然她的诱人的屁股伸手可及,而且演奏“赞美诗”时有很多节拍不需要大提琴手参加,但这一次劳乌卡却什么也没干。这是怎么回事呢?克拉拉像是稍稍朝后退向大提琴手。劳乌卡发现了这一点,但他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克拉拉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问他:“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她继续朝后退,退到离劳乌卡这么近,近到如果不拍打她一下,简直是不打白不打。然而劳乌卡却克制住了自己,放弃了沾她便宜的机会。
克拉拉:多好啊!
克拉拉和劳乌卡一起躺在床上,他们两人在做爱的激情过去之后正在休息。那阵激情强烈到什么强度,地板的震动可以说明:地板上的女鞋、男鞋就像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碎瓦片似地和他们的外衣、内衣等各种衣物杂乱地滚成了一团。一瓶红葡萄酒也仅仅喝了一半,看来,他们都顾不上聊天了。
克拉拉(又接着说):劳乌卡,傻瓜,你知道吗,我盼这事盼了多久了,整整两年了(她用紫色眼影膏涂描的眼线从眼睑一直延伸到了鼻梁)!从民族剧院的检票员迦依柯娃的葬礼算起,已有两年。那时我第一次在你们乐队的伴奏下唱歌。
劳乌卡:这多可怕!
克拉拉:觉得可怕也已经很久了(打着嗝,撑起了身子)。
劳乌卡(明确地说明):可怕是由于我们的时间是以葬礼来计算的,好像我们是殡葬服务处似的!
克拉拉像母亲般地亲吻他的前额,并用食指去抚平他前额上的皱纹。
克拉拉:那么,这么说,你一次婚也没有结过?
劳乌卡:没有。我已故的父亲劝导我:如果你想要在音乐方面获得什么成就的话,那就别结婚。一个音乐家要保持童贞。
克拉拉:你保持童贞吧吻我啊,别故弄玄……(一个劲儿地打嗝)
劳乌卡(微笑着):你怎么啦,打起嗝来啦?
克拉拉:每当……每当我觉得很好的时候,总会打嗝的。
劳乌卡抓起她的一只手。
劳乌卡:你用牙咬住小手指头的顶尖,别放松。那里是打嗝的源头……
克拉拉顺从地按照他的建议做着,与此同时劳乌卡又继续讲刚才的话题。
劳乌卡:嗯,后来……当我的青春年华过去的时候……我自己也不想结婚了。我希望,你不打算嫁给我吧?
克拉拉:谢谢,我已经嫁人了(又打着嗝)。
劳乌卡:同时举起左腿和右胳膊,让血液回流,也能制止打嗝。
克拉拉(惊讶地):举起左腿和右胳膊?
劳乌卡很乐意地帮助她把漂亮的左腿朝上伸直。
窗外传来了奇怪的像是有爪子在抓什么的声音。克拉拉倾听着。
克拉拉:这是什么?
劳乌卡:鸽子。鸽子的嘴在啄铁。
克拉拉:为什么把你从音乐协会撵了出来?要知道你是这么好的一个演奏家。
劳乌卡:我被禁止出国了,而乐队是不需要一个不能离境的大提琴手的。
克拉拉:就因为你的弟弟侨居国外了?
劳乌卡(点点头):你都知道啦……是的,由于弟弟。但主要的,是由于我是傻瓜。一般来说,我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克拉拉:那就别谈了(仍然举着胳膊和腿,嗝似乎已不打了)。听着,这么举着还真管事!(随后又想起了鸽子)那鸽子为什么要啄铁啊?
劳乌卡:我现在说给你听。(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为了让嘴更尖利。
克拉拉:你真是傻瓜(边笑边打嗝)。
高拉契克先生的墓碑上的题词几乎已经全镀上金了。只剩最后两个字母劳乌卡还没有镀。
墓地的小路上驶来一辆绿色的自动装卸小货车。驾驶车的是18岁的拉吉克,坐在他身旁的是35岁的掘墓人布洛什,他的两只膝盖几乎已快碰到小货车的挡风玻璃上去了。车子在高拉契克的墓碑前停了下来,拉吉克息了马达。
布洛什(向劳乌卡打招呼):劳动光荣!
他下了车顺手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劳乌卡:基督保佑您!
布洛什:听着,我给您找来一大堆活计(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三个题词要镀金,两个要镀银。您看这里都写明着:罗马数字是墓区号码,阿拉伯数字是坟墓号码。
劳乌卡:太好了!布洛什先生,您真是全墓地的希望和支柱啊,谢谢(把那张纸塞入口袋)。
布洛什:您的情况也不错吧。(转向也已下了车的拉吉克)你说啊?
拉吉克点点头。
劳乌卡:我使劲地干呗。
劳乌卡转身去干活,但这两位客人还不打算离去。
布洛什(沉默片刻):劳乌卡先生,您讲讲在美国举行的那次音乐会吧。
劳乌卡(惊讶地):我不是已经跟您讲过了吗?
布洛什:可这位拉吉克没有听过啊。
劳乌卡把视线转向那个年轻人,只见他留着油亮的头发,有着一双像鹅那样的蓝蓝的眼睛。
劳乌卡:那是在纽约。我们演奏“我们的祖国”……
布洛什(向拉吉克解释):这是德沃夏克的乐曲。
劳乌卡(更正着):不,是斯美塔纳(注3)的。就在我们演出的这个卡尔涅吉大厅里,简直挤得连掉一个苹果的地方都没有了。我们受到的不仅仅是非常亲切的欢迎,他们简直还很礼貌地为我们鼓了掌。当时我们经过旅途跋涉感到很累。不过劳累慢慢地消失了……
布洛什(提醒劳乌卡):您还没说,那里甚至还有各种肤色的听众。
劳乌卡:哦,是啊,在这个特大的大厅里坐着中国人,日本人,墨西哥人,黑人……有一个黑人的块头特别大,坐在他后面的人根本一点都看不见舞台。
布洛什(补充说明):像是拳击手或重量级运动员。
劳乌卡:我对自己说,像这样一个扁鼻子、头发像一团纤维似的傻大个儿和我们的伏尔塔瓦河以及塔博尔市有什么相干啊?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条河与城市在什么地方。
布洛什(对拉吉克):现在你仔细听着。
劳乌卡:是这样的,我们的疲劳悄悄地消失了,于是我们就竭尽全力地演奏。指挥前额上的汗珠飞落到了我们身上,而当他指挥“合奏”和“强奏”时,他像是一只湿淋淋的狗混身在抖动。
沉默寡言的拉吉克笑了。
布洛什:有什么好笑的?你知道吗,这样的指挥在音乐会上演出一场要减少多少体重?(对劳乌卡)您告诉他吧。
布洛什要求劳乌卡原原本本地讲全了,还要求加上注释。
劳乌卡(顺从地):这样的指挥演出一个晚上,所减少的体重可以达到3公斤。
布洛什瞟了拉吉克一眼,意思是说:你怎么说吧,于是拉吉克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劳乌卡:当我们演出结束时,大厅里一片静寂,有两三秒钟一点声音都没有。后来就响起了……
布洛什(向拉吉克解释):掌声,明白吗?
劳乌卡:是的,但这样的掌声,我们甚至都被吓住了。掌声像洪流般地径直向我们涌来!当我们鞠躬谢幕时,我用眼睛寻找着那个黑人。你们知道吗,他拍着他的红扑扑的手掌,他的非洲人的脸颊上滚下了大颗大颗像豌豆粒般的泪珠。虽然他根本不知道:伏尔塔瓦是欧洲什么地方的一条河流,但音乐征服了他。因为音乐并不在乎什么肤色,什么民族,音乐感染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嗯,这就讲完了。
劳乌卡用抹布擦去了最后一个字母下面的一滴金色涂料,向两位听众转过身来。
弦乐四重奏演奏着“我生活中的故事”。从四种乐器的合奏中发出的声音很凄厉,但同时又使人心情平和,这声音像是木偶戏演员手中的线,把观众高高地托起在阳光照耀着的墓地之上。
阳光照射进火葬场拱门下那片昏暗的地方,四个演奏者正在拱门下编织他们的魔毯。(注4)雪白的松香粉从别卡列夫的琴弓子下掉到了小提琴的琴颈上。劳乌卡用左手揉弦,好让这不听使唤的乐器发出令人辛酸而忧伤的声音。四个演奏者聚精会神地在演奏,以至于忘了自己置身在火葬场中。
葬礼的气氛说什么也和克拉拉的外貌不协调。女人到了她这个年龄,大家都知道,脸比躯体老得快。时光无情地在眼角和唇边留下了皱纹,但它暂且还不好意思钻进连衣裙里去影响躯体。当女歌手俯身向着四个杯子,打算请这几位演奏家喝咖啡的时候,她的胸部差点没有全部露出来。
克拉拉望着正在演奏的劳乌卡。弗兰蒂谢克也感觉到了她在看自己,于是他们的目光在刹那间相遇了。
一只大黑鸟在笼子里嚷嚷着:“别列斯坦!别列斯坦!”
劳乌卡感兴趣地观察着这只鸟。
劳乌卡:它叫的是谁啊?
布洛什:洛波东,一个虔诚的教徒。
布洛什边回答劳乌卡,边打开一瓶白葡萄酒。听到了熟悉的开酒瓶声,这只鸟又嚷嚷了:
“祝你健康!祝你健康!”
劳乌卡(赞赏地):它说得很好!
布洛什:甚至好得过头了。说起来没完。
他把酒倒在装过芥菜的两个罐子里,开门见山地说明他为什么把劳乌卡请到家里来。
布洛什:是这么回事儿,您说吧,一辆“特拉班特”车对您很合适……
劳乌卡:合适是合适,可哪儿去弄钱啊,布洛什先生?
布洛什:是啊,是啊,我正是要谈这件事。这么多的外快您还从来没有拿过。一天就能拿3万克朗!
引起了客人的好奇心之后,这位掘墓人又走到玻璃缸旁去喂小鱼了。
劳乌卡连人带椅子转向玻璃缸,但布洛什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却让劳乌卡观察:浮出水面来找干鱼虫的鱼是怎么张开嘴的。
布洛什(终于说到了正题):您反正是单身汉,是吗?
劳乌卡点点头。
布洛什:那您瞧,这3万克朗简直是从天上掉到您身上的。您只需要把钱捡起来就行了。
他说着就模拟地把桌子上想像中的一堆钱扒到了一起。
主人的两个小女儿奔跑到厨房里来了。5岁的茹依卡把一只小狗紧紧地捧在胸前,而3岁的塔尼娅嚷嚷着。
塔尼娅:爸爸,安佳(狗名)长虱子了!
茹依卡:虱子都吸足了血,你看,多肥的虱子啊(把手指插入狗的项圈下面)!
布洛什从搁架上拿下一瓶外用的油来。两只小猫也跟着孩子们钻进了厨房,它们在劳乌卡脚上磨蹭了起来。劳乌卡尴尬地忍耐着。
塔尼娅(问劳乌卡):你家里也有动物吗?
劳乌卡:动物?没有,没有。
塔尼娅:那孩子呢?
劳乌卡:孩子也没有。
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不习惯和孩子们聊天。
塔尼娅:那你家有什么人呢?
这位演奏家耸耸肩膀,显然他盼望这样的审问快点结束。
布洛什:你们去玩儿吧,我会把小狗抱出去的。
两个小女孩走出去,关上门之后,布洛什弯身在小狗的脖子上忙着找虱子,随后他又回到了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上。
布洛什:我直截了当地跟您说吧,劳乌卡先生,我要说的是关于婚姻问题。我们家有一位岁数大的……怎么称呼她呢……就叫她姨妈吧。
劳乌卡(惊慌地):不,不,布洛什先生,我不打算结婚,何况跟一个岁数大的姨妈,那就更不用说了。
布洛什:您别着急啊!她是个俄国女子……
劳乌卡:而且还是俄国人!
布洛什:根本不是让您娶那个姨妈,而是娶她的外甥女。
劳乌卡(摇着头):我连外甥女也不想要。
布洛什(压低着嗓门):听着,劳乌卡先生,我现在要对您说的事,只能我们俩人知道,明白吗?
这位掘墓人用自己沾满油污的手掌抓住了劳乌卡的手。
布洛什:这是一次假结婚。
那只鸟插入了他们的谈话:“祝你健康!祝你健康!”
布洛什:这只鸟说得对:我们两个甚至还没喝酒呢(和劳乌卡碰了杯)。这位外甥女现在是应她姨妈的邀请住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她需要我们的国籍,明白吗?因为她不想再回俄罗斯去。
劳乌卡:谁需要我们的国籍?这位外甥女吗?
布洛什:是外甥女。顺便说一句,她甚至还很不错的。逮着了(终于抓出了一只虱子,并厌恶地看看它)!
随后布洛什在烟灰缸里烧了一小片报纸,把虱子扔进了火中。
布洛什:把你的尸体火葬掉,你这寄生虫!
随后他又继续讲下去。
布洛什:半年以后你们就离婚,您又能像小鸟那样地自由了。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虽然电话机就在布洛什手边,但他丝毫也不在乎它,而是等着听劳乌卡会说什么。第二声电话铃响过之后,劳乌卡瞟了电话机一眼。
劳乌卡:电话!
布洛什:这是它的事情(朝鸟笼那边点一下头)。它各种声音都会模仿。是一只非常聪明的鸟,只是粪便拉得到处都是,喏,您看看(指着鸟笼周围的鸟粪)。
这时候,我们看到这位主人的衬衫后面已经沾上鸟粪了。
劳乌卡:那么这种鸟能活多久呢?
劳乌卡是想让这位掘墓人离开打算给他说媒的荒谬话题。
布洛什:让它们自由地飞翔,能活30来年,把它们关在笼子里,活20年。
劳乌卡:您看看,您还想让我结婚呢(自己回到了原先的话题)。我们这位老兄自由自在地能活到老,这要是一结婚啊,不久就该进棺材。
布洛若娃太太朝厨房里张望着。在她那即将分娩的大肚子上也抱着一只小狗。
布洛若娃太太:安佳不在这儿吗?
布洛什:这不是在这儿嘛。它不知从哪儿带来了一个虱子(把狗从膝盖上放下来)。
布洛若娃太太:啊约,多脏啊!我都吓坏了,以为它跑了……您好(对劳乌卡)!
布洛若娃太太显然不反对和这位客人说几句话,但掘墓人要撵她走。
布洛什:玛鲁霞,让我们两个自己呆着吧,我们还有事情呢。
布洛若娃太太:好吧……到我这儿来吧(对小狗安佳)!我都以为你被汽车压死了呢,你这傻东西!
布洛若娃太太慈祥地把安佳放在自己的大肚子上,在她走出屋之前,她又说了一句——
布洛若娃太太:约瑟夫,你知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是怎么想的。
布洛什:玛鲁霞,别插嘴!
他打断了妻子,等妻子刚走出去,他又来逼劳乌卡。
布洛什:假结婚!只是做做样子!就能得4万克朗!
劳乌卡(更正地):您不是说3万吗?
布洛什:会有4万的,她即使4万也会给的。这样您买一辆“特拉班特—康比姆”车之后,还能剩一些钱呢。听我的吧,这个买卖总比您在墓碑上修补金字要好些吧。
那只鸟想引起人们的注意,又说了起来:
“掘墓!老是掘墓!该死的职业!”
紧接着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跑着。
劳乌卡疑惑地望了一下桌子底下,他看见一只家兔。
劳乌卡:你们有好多小动物吗?
布洛什:当一个掘墓人,没有这些不行啊。我是说家里不能没有活生生的动物。您看,这小兔子的名字叫“希望”,这是最简单地从表面形式上取个吉利。这件事儿怎么样啊,劳乌卡先生?
劳乌卡:说什么也不行啊,布洛什先生。我不适合干这种事,真的,这对我不合适。
火车轰隆隆地疾驰而去,一股强大的气浪把沿着铁路路基生长的干硬草杆都冲击得倒伏下去。
弗兰蒂谢克·劳乌卡坐在车厢内靠窗的位置上在读报。他已经读到最后一页了,因此我们能看到第一页上的一些标题:
“改革是所有的人以及每一个人的事情。”
“经过多年的打滑空转,终于开动起来了。”
“脆弱的讽刺之花。”
劳乌卡揉揉眼睛,把报纸放在膝盖上,目光转向窗外的景色。
弗兰蒂谢克沿着家乡的小城镇走着。他一只手拿着大提琴,另一只手拎着一只小提箱。一幢幢小小的平房和一座座两层的别墅夹杂在一起。劳乌卡向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问了好,随后又与一位女邮递员搭话。
女邮递员(微笑着):来看妈妈啦?
劳乌卡(点点头):是啊。
市党委会豪华的大楼显得很新颖独特。楼前停着两辆“塔特拉—613”型汽车。
一个大胡子的残疾人从自己的轻便车上向劳乌卡嚷嚷——
残疾人:怎么样,喜欢这楼房吗,弗兰塔,啊?
劳乌卡:你好,高恩扎,事情怎么样?进行得还好吗?
残疾人:我们这里不叫进行,叫滑行。
劳乌卡:为什么叫滑行呢?
残疾人:走下坡路啊……你知道吗,我们把这幢楼房叫什么?(小声地)我们叫它共天堂。
劳乌卡:共天堂?
残疾人:是啊,这个意思是:共产主义的天主教堂。
高恩扎发出了抽烟的人的嘶哑笑声。不久,他的笑声转成了咳嗽,而且咳得非常厉害,使得劳乌卡不得不拍一下他的背,让这可怜的人不至于憋死。
残疾人:你到妈妈那里去吗?
这个乐呵呵的人边问边擦着眼泪。
劳乌卡(刻板地回答):是的。
他穿过广场,广场正中栽种的红色郁金香组成了一个五角星。花坛中心的底座上的列宁似乎是晒得黑黑的、把胡子翘上了天。
当地广播电台的扬声器里播放着进行曲,随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伴随着从远处街道上传来的多次重复的回声:
“请养兔人注意家兔日益频繁病死的情况,因此必须立即给家畜接种疫苗。小家畜繁殖协会主席比雷伊同志会向你们通报详细情况的。
请严肃音乐爱好者于今晚8点到市政厅礼堂去听作曲家威尔第作品的音乐会。由大提琴手弗兰蒂谢克·劳乌卡和布尔诺音乐学院的学生演奏。票价15克朗。”
此时劳乌卡正走到一所旧别墅跟前,并推开了栅栏门。
通向屋内的那扇沉重的门的表面上长出来的斑斑点点的地衣复盖着脱落得所剩无几的油漆,这扇门在劳乌卡进去后吱嘎作响地关上了,响声使地方台在新闻报道结束时播放的进行曲中断了。
屋子里奏响着钢琴声。一个不熟练的钢琴演奏者时常弹错,随后就回到出错的节拍上又重新弹。
劳乌卡把大提琴靠墙放下,墙上挂着一张印有大学生弦乐五重奏照片的旧海报,照片上那个拉大提琴的稚嫩的年轻人一看便知是弗兰蒂谢克。
走进屋的这位来客环视了一下门厅。门厅里耸立着一个形状奇特的花盆支架,从精美的花盆里朝上长着倒挂的天门冬的绿茎,一个横拴着的流水槽可以灌浇放在下面的仙人掌。墙上挂着刺绣的壁毯,绣着的景色是:白色的背景上有一条蓝蓝的小河,河上架着一座小桥。壁毯旁边挂着两块桦木切片,一双不知名的巧手在切片正中嵌入了几张印有圣丘和圣山等名胜的彩色明信片。屋角里有一根刻有捷克的著名宫殿和城堡等图形的手杖。
劳乌卡把风衣挂在镜子旁的铜挂钩上,这面镜子很陈旧以至于照出来的影像越来越失真了,镜面已稍稍有些凹陷下去,这证明镜子歪曲影像的效果是不可避免的,尽管这种效果在童年时代曾使劳乌卡觉得很好玩儿。挂上风衣之后,劳乌卡没敲门就推开了通向里屋的门。
首先发现他的是一个坐在钢琴旁的6岁的小女孩,她一见到劳乌卡就停止了弹奏。随后劳乌卡的母亲也转身向着门口。
母亲(激动地呼叫):弗兰尼亚(弗兰蒂谢克的昵称)?
她一只手扶在钢琴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学生的肩上,这位老妇人站了起来拥抱儿子。
母亲:你乘坐11点钟的火车来的!我真高兴!我没想到你会在3点钟之前到达。玛鲁霞,课结束了。好好练练这个曲子,星期二再来。别偷懒,今天你弹得不怎么样。
玛鲁霞收拾好乐谱,小声说了句“再见”,就走了。老太太朝厨房走去,由于热情洋溢她唠叨起来没个完。
母亲:你知道吗,我做的午饭有什么?我在药房里就说了,我说弗兰尼亚来了,我给他吃角形饼。
劳乌卡:太好了。
他好奇地环视着:这间屋子里有没有增添什么新东西?
除钢琴外,屋子里有一张高背安乐椅和三十年代的笨重家具。墙上分散地挂着几张画:画上的景色既有汹涌的大海,也有一束花的静物写生。还有一张画上附有题词:“捷克语的传播者”。画上聚集着一些发誓要忠于祖国语言的民族巨擘。书柜的顶上放着三座半身石膏塑像:马萨利克(注5)别涅什(注6)和什捷法尼克(注7)。
透过书柜的玻璃劳乌卡看到一个贴着外国邮票的信封,于是就把它拿了出来。
母亲(在厨房里嚷嚷):这是维杜尔卡(维杜拉的昵称)的来信,玻璃柜门里的那封昨天刚收到。寄来的那些照片真漂亮!
弗兰蒂谢克仔细地看着这些漂亮的照片。一张照片上他的弟弟、弟媳以及他们10岁的儿子在微笑。还有一张他们在壁炉旁,另一张他们坐在庆贺节日的餐桌旁,有一张他们在花园里,还有在他们自己的汽车旁的一张。照片上的色彩甚至比生活中的更鲜亮……晒得黑黑的多好啊!
母亲(站在炉灶旁数落劳乌卡):你甚至连明信片也一次都没有给我寄来过!你们的音乐协会到比利时去演奏过,而你似乎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似的!如果不是听广播,我就根本不知道你也去了。你看维杜尔卡,每两个星期都给我写一封信。
劳乌卡(边收拾照片边撒着谎):没有时间啊,妈妈。比利时人可把我们折腾苦了。
母亲:维杜尔卡的信多好啊。他现在有新办公室了。如果你想看他的信的话,你就出声地读吧。
劳乌卡把信和照片又塞回信封里。
劳乌卡:我不打算看了。也许,下一次再看吧,妈妈。
母子两个吃着“角形饼”。这是土豆和面团掺和在一起做的,上面撒着煎炸过的葱花。
母亲: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喜欢维杜尔卡,因为他使你处境不好,是吗?但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你的弟弟啊。
劳乌卡:他逃跑了,这就是他所做的。
母亲:那怎么啦?难道能因此怪罪他吗?他身无分文地到了那里,可现在他已经有了银行账号了。
劳乌卡:他有了银行账号,可我是个狗屎堆。
母亲:你也会有好运的。弗兰尼亚。你演奏得这么好,会有自己的前途的(用干瘪的手抚摸儿子的胡子)。有意思的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听你的演奏?对了,弗兰尼亚,我差点忘了,高列契克先生说我们该更换排水管了。
母亲边走边说,弗兰蒂谢克的一排假牙脱落了下来。
劳乌卡:排水管?!
母亲:是啊,旧的全坏了,都漏水了。全部换一换,用他的料,他要价两千克朗。
弗兰蒂谢克放下了刀叉。
劳乌卡:算了,妈妈,我从哪儿去弄这笔钱啊?为了您这幢房子我已经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了。汽车卖了,所有的存款都用进去了。我到哪儿再去弄钱啊?
母亲:你这样说也不怕罪过,弗兰尼亚(气得手中的叉子在颤抖),这幢房子现在是你的。你不用替维杜尔卡买他那一份儿,他在我们这里已经什么都被剥夺了。因为你的弟弟是移民!你总不能让你妈老了没有自己的房子,还和别人住在一起……
劳乌卡:我们别破坏彼此的食欲了吧(又接着吃起来)。
弗兰蒂谢克换上了旧绒布牛仔裤和有窟窿的毛衣,顺着临时搭放的梯子爬上了屋顶。排水管里填塞着污泥和碎瓦片,有的地方还长满了青草,还有的地方从管子里钻出了小白桦树枝。劳乌卡拿一把花园里用的铲子来清理排水沟,他把垃圾铲进了桶里。
母亲(在下面喊着):弗兰尼亚!瞧着,别摔下来。别忘了晚上你还有音乐会呢。
一个手中拎着提箱、40岁上下的男人从他们的房子旁边走过。这是弗兰蒂谢克的朋友高乌捷克。他昂起头喊了起来。
高乌捷克:你好,弗兰塔!你怎么样?还老是在给死人演奏吗?
母亲听不明白他的话。
劳乌卡一阵惊慌,差点没从梯子上掉下来。他不知道怎么搪塞过去,于是就以提问题来堵住他提的问题。
劳乌卡:那你呢?你仍然在给那些胃溃疡病人吹奏吗?
高乌捷克:是啊,我们是疗养区的乐队啊……要不,你转到我们这儿来?不管怎么我们这儿开心一些!好吧,我该到车站去了。再见!劳乌柯娃太太,再见。
老太太疑惑地目送着高乌捷克。
母亲(在他身后喊):原来这样!你成了一个让疗养的人高兴的演员啦!(对儿子)他刚才说到死人是怎么回事啊?
劳乌卡:那是当音乐会上的听众没什么反应的时候,我们就称呼他们死人。这里的排水沟堵住了,我把它清理了。这样,排水管还完全可以将就着用。
他想说服母亲,尽管刚才他的铲子差点没从窟窿眼里捅进排水管的铁皮里面去。
在黑色的污泥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劳乌卡把这捡起来的玩意儿外面裹着的草草屑屑的东西都弄掉,用毛衣擦了擦。令人惊讶的是:他没有弄错,在他的掌心上有一个镶着磨琢过的宝石的女人用的饰物。
劳乌卡:这可真是怪事!这怎么会在这儿的?莫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劳乌卡从梯子上下来,走到母亲身边。
母亲:你在那里找到的?
劳乌柯娃夫人把眼镜架到了鼻梁上。
劳乌卡:怎么样……
母亲:这只是一个小饰物,弗兰尼亚。不是什么真东西。连宝石也是假的。
劳乌卡:不明白……不明白……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怎么会到屋顶上去的呢,啊?
劳乌卡把这小饰物放在水桶里清洗了一下,它在阳光下就闪闪发光。
市政厅的礼堂里,弦乐五重奏正在演奏威尔第的作品。除劳乌卡之外,所有的演奏者都很年轻。弗兰蒂谢克都可以当他们的父亲了,但他要追上他们却并不是很轻松的。这些年轻人对待一个复杂的音乐作品就像是对待一匹良种马似的,他们熟知这匹马的恶习。他们也清楚地知道,这乐曲在什么地方会把他们难住,于是他们就及时地绕过这些不容易演奏的地方,高高兴兴地往前赶。劳乌卡向他的这些充满活力的同行们挤了一下眼,让他们明白:他和他们一起追赶着演奏,简直是一种乐趣。
只可惜,礼堂里一共只有6个听众,主要的还是上了年纪的人。特别激动地注视着乐队的是劳乌卡的母亲。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儿子。因此不必奇怪的是:坐在她左边的那个人惹怒了她,那个人欣赏不了精彩的演奏,睡着了,现在他的轻轻的鼾声干扰着劳乌柯娃夫人。
劳乌柯娃夫人:肖乌列克先生,我请您行行好啦!……(厌恶地用胳膊肘推搡他)
稀稀落落的掌声停了下来,这些演奏者把自己的乐器放到了舞台后面的一间小贮藏室里,那里存放着国际妇女节、“五·一”以及伟大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周年纪念日等节日用的彩旗和标语牌。
别兰柯娃(文化干事诉着苦):同志们,你们不要指望我们有很多听众。海报我们也贴出去了,在广播里我也通知了,可礼堂还是空空的。
拉大提琴的大学生(笑着):我们对此已经习惯了。但我们演奏得不错,是吗?
劳乌卡(附和着):简直太好了,小伙子们!我非常满意!
别兰柯娃:只是这钱怎么办呢,劳乌卡先生?这些年轻人来这儿的路费我们当然要给的,可是票价我一共才回收了90克朗,劳乌卡先生,我在您面前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劳乌卡:我们就把这当作一次义演的音乐会吧,别兰柯娃夫人。
他抚慰着伤心的文化干事。
别兰柯娃:那您不觉得委屈吗?
劳乌卡(说谎):看在上帝的份上,没有。
年迈的劳乌柯娃夫人站在门口,拄着那根我们已经看到过的刻有捷克的名胜图形的手杖。
劳乌柯娃夫人:这太好啦!简直太令人感动啦!这样的事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的。
劳乌卡:可惜没有用金钱来衡量啊。
大学生们笑了。
布拉格民族大街上的一家古董店里的估价员透过放大镜在仔细察看一个饰物。
估价员:您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劳乌卡:我找到的。
估价员:找到的,这就是说(嘟哝着,更用劲地握着放大镜),您看这能值多少钱(在考验劳乌卡的耐心)?
劳乌卡:这您更知道行情。
估价员:嗯,我能给您……5克朗,最高价10克朗(不愉快地把饰物还给了劳乌卡)。
劳乌卡:10克朗?
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随即失望地走出了商店。
在两次殡葬仪式之间的休息时间里,第一小提琴手一边吃着搀有芥末的小灌肠,一边仔细察看着这个神秘的饰物。
第一小提琴手:唯一的解释是:这是清扫烟筒的人给他妻子买的,他到你们家去清扫烟筒,丢失在你们家的。
劳乌卡:任何一个清扫烟筒的人也不会上我们的屋顶。因为我们的烟筒是在下面清扫的(否定了第一小提琴手的解释)。雅尔达,我知道,那100克朗我还没还给你,但你能不能再借给我100克朗?
在斯特拉什尼茨基火葬场演奏时担任队长职务的管风琴演奏者拿起了放在管风琴旁边的服务台上的电话听筒。
管风琴演奏者:“金色的太阳”?好吧,我们好久没有演奏这支曲子了,那最后就演奏“年老的妈妈”吧。(招呼同行们立即干活)各位,休息得也够了!快演奏“照亮我,金色的太阳”吧。
演奏者们纷纷拿起了乐器。
掘墓人布洛什另有一套看法。
布洛什: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你们的街道上走着。他们吵架了。女的嚷嚷着,把自己的小饰物摘下来要毁了它!于是男的生气地把它抢过来抛到了排水管里。我是这么认为的(把廉价的饰物还给劳乌卡)。
劳乌卡正全神贯注地在眼前的那块墓碑上给上面的字母镀银。
劳乌卡:布洛什先生,好吧,我同意了。
布洛什:您还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因为其他的解释根本不存在。
掘墓人转过身去,背向着劳乌卡,打算离去。
劳乌卡(明确地说明):我是说我同意您说的假结婚了。
随着一个寂寞无聊、睡眼惺松的服务员的目光,我们看到了布拉格斯波尔席洛夫小区的一家咖啡馆里几个早上仅有的顾客。一张小桌旁坐着四个人:劳乌卡和布洛什坐在一边,老年的胖女人塔玛拉姨妈和她的外甥女、33岁左右漂亮的黑发女人娜杰日达坐在另一边。男人喝着咖啡,女人喝着茶。
为了看清楚第五位顾客,我们不得不弯下腰去,显然,桌子上的一大杯柠檬汽水是给他喝的。我们见到地上跪着一个5岁的小男孩,他把一张纸铺在椅子上,用色泽鲜艳的彩笔不知在纸上画着什么。
布洛什和塔玛拉姨妈一支接一支地抽着卷烟,塔玛拉抽得更凶。烟灰缸里堆得满满的烟头有力地说明:谈判已进行了很久,而且很艰难。服务员麻利、熟练地更换了烟灰缸,和服务员一起,我们靠近了小桌子。
塔玛拉姨妈:您要是懂德语,您就可以和娜杰日达用德语交谈了,因为她是一个德语翻译(她的捷克语带有俄语的声调)。
劳乌卡(耸耸肩):可惜,我德语和俄语都不懂。
塔玛拉姨妈:我都明白。您起先恨德国人,后来又恨俄国人(表示理解地拍打了一下劳乌卡的手,接着又把说过的话用俄语向娜杰日达重复了一遍)。
劳乌卡:我对谁也不恨,只不过是我没有学语言的才能。
布洛什(插话):这反正没关系。谁会来注意他们两个人之间怎么沟通呢。每一个捷克人都会说一点俄语(看到娜杰日达没听懂,把最后一句话译成俄语给她听)。
劳乌卡:除了我。
布洛什:除了劳乌卡先生,每一个捷克人都会说一点俄语(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娜佳(娜杰日达的爱称):除了他(高兴地猜出了这句捷克语)?
布洛什(对塔玛拉):不用担心,姨妈,谁也不会怀疑什么的。只要劳乌卡先生坚定地相信:一切事情都将按说妥的照实去做,不搞欺骗就行了。说妥的就是半年之后离婚,各奔东西。
塔玛拉姨妈(把手放在胸前):我以我得到拯救的灵魂来起誓!假结婚是为了掩人耳目。对您来说我们没什么可隐瞒的:娜杰日达有一个儿子,您已经看见他了。娜佳比您年轻,您都可以当她的父亲了。她和您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她和您又能有什么事呢?
劳乌卡看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妻”,悲哀地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说法。娜杰日达没有完全听懂姨妈说的话,她礼貌地对着劳乌卡微笑,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娜杰日达:塔玛拉,你告诉他,一切都得像真的结婚那样!
塔玛拉姨妈:娜佳想提醒您,一切都得像在真正的婚礼上那样。因为他们会认真观察的。现在很多人都搞假结婚,他们也不是笨蛋(解释着,个别字母的发音像说俄语似地特别硬)。所以应该有婚礼的庆贺仪式,而新婚夫妇第一夜得在一起过。一切都要按常规办事。
劳乌卡:第一夜(惊慌地转身向着布洛什)?
布洛什(劝慰他放心):第一夜在同一所房子里过,仅仅是同一所房子。每个人住在自己的屋子里。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要不然他们会突然来检查一下,看看婚礼之后你们是不是立即就各奔东西了。
劳乌卡:服务员,来杯白兰地……我想喝。
桌子下面响起了一阵奇怪的鸣叫声,这是那个小男孩在玩汽车的游戏,他恰好在纸上画了一辆汽车。我们望着他,发现这个孩子已忘了画图画,他在注视:一个厚厚的信封如何从塔玛拉姨妈的膝盖上转到了掘墓人布洛什的膝盖上,又从布洛什的膝盖继续往别处传递。
布洛什(小声地,几乎没有张开嘴唇,悄悄地把信封放在劳乌卡的膝盖上):定金。
当弗兰蒂谢克把信封放进口袋时,塔玛拉姨妈信任地俯身向着他。
塔玛拉姨妈:您知道,大大小小的俄罗斯官员,我们得给多少贿赂啊?
弗兰蒂谢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塔玛拉姨妈拽着他的衣袖,把他拉得离自己近一些。
塔玛拉姨妈:那您就别问啦!
已经有千百对幸福的男女像走一座桥似的,走在结婚礼堂通向家庭生活的用红地毯铺就的小路上,红地毯上已经踩出了两条小路。左边的一条是男人踩出来的,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右边的一条更明显得多的小路是女人踩出来的,红地毯上留满了新娘子们的尖尖的高跟鞋后跟的痕迹。今天,在这条决定人一生命运的地毯上走着的是迈着不坚定的步伐穿着擦得锃亮的黑色系带皮鞋的弗兰蒂谢克·劳乌卡和步履稍稍比劳乌卡坚定些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娜杰日达·伊凡诺芙娜·比柳柯娃。
管风琴演奏者弹奏着勃拉姆斯和门德尔松(注8)的乐曲,一个官员诵读着词藻华丽的语句,内容是说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联姻有多么美好;照相师拍着照;新郎和新娘相互点头并说“同意”。塔玛拉姨妈和小男孩注视着这场婚礼,小男孩拽着塔玛拉姨妈的手。小男孩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城徽上的一个奇怪的野兽、管风琴、照相师、一张古老的椅子上的雕花椅背。
只有一件令人感到遗憾的小事扰乱了仪式的进程:交换戒指时,娜杰日达的小小的结婚戒指毫不费力地就戴好了,而当稍大一些的那个戒指往弗兰蒂谢克的手指上戴的时候,却戴不进去,卡在手指的中间部位了。
劳乌卡的灰白的唇髭碰到了新娘的玫瑰红的嘴唇。
弗兰蒂谢克用捷克文签了字。娜佳用俄文签了名。紧接着证人也签了字,新郎这边的证人是掘墓人布洛什,新娘那边的证人是她的俄罗斯女友芭霞,芭霞戴着一副大大的的金耳环,她的门牙也是金的。
签完名之后,芭霞朝小男孩转过了身去,咧嘴露牙地笑了。
使劳乌卡感到不安的倒不是多年来他一直有成效地避开的结婚仪式本身,而是那个管风琴演奏者,那位演奏者不时地从眼镜片子上面看着他,他想确切地证明:他的眼睛没有看错人,这位管风琴演奏者甚至更换了他演奏时戴的那副眼镜,换上了度数更深、能看得更远的眼镜,在戴这副眼镜之前,他用上衣的贴边擦了擦镜片子。劳乌卡低垂着头,但这无济于事。现在命运和他开了一个恶作剧的玩笑,让他和莫托尔斯基火葬场的同事见着了。当仪式结束,两个证人和塔玛拉姨妈一起去向新婚夫妇祝贺时,穆西尔也忍不住离开自己的管风琴,跑到劳乌卡身边来了。
穆西尔:嗳,弗兰塔,你真行啊!祝你幸福。真是个美人啊!美人啊(傻乎乎地挤挤眼)!
劳乌卡:你这死家伙,什么事情也离不了你啊。
新郎酸溜溜地表示着感谢,从刚才只有管风琴的乐曲声响彻着、没有一句话的那段时间直到现在,这是仅有的两句对话。
参加婚礼庆典的宾客默默地在一家餐厅的单间雅座里用着餐。只有汤匙碰盘子的单调的丁当声划破了一片寂静,和这丁当声不相协调的是掘墓人布洛什发出的吧嗒嘴的声音。
塔玛拉姨妈:这红菜汤和我们的一样。
娜佳(点点头):是啊(和新郎在一个盘里喝汤)。
又是一片寂静,随后是勺子碰盘子的丁当声和吧嗒嘴的声音。
5岁的小男孩坐在塔玛拉姨妈身边,他觉得没意思,他不喜欢红菜汤。
塔玛拉姨妈:喝啊,柯里亚,喝啊。
塔玛拉姨妈催促他喝,但小男孩拒绝了。他把头放在姨妈的膝盖上,这位老妇人抚摸着他的卷发,随后她又弯下身子去取桌子下面自己的手提包。
塔玛拉姨妈(对劳乌卡):娜杰日达不喜欢我说这些,可她真是没有时间照顾柯里亚。她先是学习,后来当上了翻译,还要参加一些国际性会议,那谁来教育孩子呢?
塔玛拉姨妈终于从手提包里摸出了一张照片。
塔玛拉姨妈:您知道吗,这是谁?
劳乌卡(推测着):是您?
照片上的老妇人和塔玛拉确实非常相像。
塔玛拉姨妈:这是我的姐姐,娜杰日达的妈妈,柯里亚的外婆。她一年前在新西伯利亚市去世了。是她把柯里亚带大的。柯列恩卡(柯里亚的昵称)被带到这里来之后,我立即就成了他的外婆了,是他的塔玛拉外婆。柯列恩卡,我亲爱的……
布洛什(插话):他和我们在一起没什么意思,是吗,柯里亚?把他带到我家去吧。在我家你会见到小狗,小朋友,小鸟,什么都有。
劳乌卡对这些别人家里的事情漠不关心,姨妈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就好像他是真正的新郎似的,这使他感到不愉快。当新婚夫妇的那盘汤喝完时,他从桌旁站了起来,说了声对不起,就急于要去……
但他根本没有到洗手间去。和服务员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之后,劳乌卡被领进了厨房,厨房的墙上紧挨着气孔挂着一架电话机。热得满脸通红的洗碗女工正在洗一大堆又油腻又脏的碗碟,她一边洗一边扯着嗓子放声唱歌。
劳乌卡(对着电话筒):请找一下穆西尔先生,他是你们那里演奏管风琴的。
劳乌卡等着对方去找人的时候,洗碗女工填空子唱了起来:
“已经在鸣叫,小鹿已经在山上鸣叫!”
劳乌卡:你好,艾曼(穆西尔的名字),我是劳乌卡。是啊,是啊,我就是弗兰塔,(用手指戳在另一只耳朵里,挡住洗碗女工的歌声)你听着,艾曼,请你别对任何人讲你见到的事情,好吗,什么,什么?很热闹?是啊,我们这里是很热闹……你等一等……(用手掌捂住话筒,转身对着女歌手)您能不能唱得轻一些,啊?
洗碗女工不唱了,现在劳乌卡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厨房里。
劳乌卡:忘了你今天看见的事情吧。对任何人也不要提起这个婚礼。我以后都会对你说明白的。是的,我结婚了,但我不希望别人知道。
洗碗女工和厨师忍不住笑了起来。
劳乌卡(对洗碗女工):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可以唱歌,只是别唱得这么响!
洗碗女工:不用了,要不就好好地唱,要不根本就不唱。
她拒绝了劳乌卡折衷的建议。于是,安静下来的厨房里能听到劳乌卡和穆西尔谈话的结尾。
劳乌卡:总之,要守口如瓶,好吗?什么?你告诉谁了?唉,你这蠢货,艾曼!
他一气之下挂上了话筒。
洗碗女工用充满幸灾乐祸情绪的响亮歌声送走了他:
“他手指按着扳机,望着密林……”
参加婚礼的人乘坐两辆出租汽车穿过整个布拉格市到斯波尔席洛夫小区去。布洛什坐在司机身旁。劳乌卡挨着新娘坐在后面,他默默地用无神的眼睛望着窗外。第二辆汽车里坐着塔玛拉姨妈和证婚人芭霞。姨妈不时地回过头向后看,似乎想弄清楚有没有“尾巴”跟在他们后面。
塔玛拉家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茶炊。录音机里放送着一个男高音在三角琴伴奏下用俄语唱的歌。快乐的气氛达到了高潮。这股热潮像是冲击着一艘快要沉底的泡胀的纸船似的冲击着弗兰蒂谢克·劳乌卡。一瓶照例该有的“苏联香槟酒”的瓶塞朝上蹦了出去,差点没砸在波希米亚水晶玻璃的枝形吊灯上。瓶塞又从天花板上弹跳了回来,它蹦到墙上的圣像上,最终落到了破旧的波斯地毯上。布洛什把瓶塞捡了起来,把它和不大会儿之前从香槟酒瓶里蹦出去的另两个瓶塞放在一起。高脚杯里的酒在泛着泡沫,被这次奇异的婚礼撮合在一起的这五个参加婚宴的人都碰了杯,劳乌卡也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塔玛拉姨妈给自己卷了一支烟,她随着录音机里的歌曲低声地哼唱着。娜杰日达的女友芭霞给劳乌卡倒了一点香槟酒,她的金牙在劳乌卡的鼻子跟前闪耀着。随后她开玩笑地揪揪劳乌卡的胡子,在塔玛拉的耳旁小声地说着什么。姨妈笑着把她的话翻译了出来。
塔玛拉姨妈:弗兰蒂谢克,芭霞说您是个美男子。等您离了婚又变成单身汉的时候,她也想嫁给您。
除了劳乌卡,大家都乐了。
劳乌卡:一次婚礼对我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深情地望着娜杰日达)。
布洛什(哈哈大笑):劳乌卡先生,您该利用别人对您的需求啊。您真的不想再重复一次?芭霞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新娘啊,简直是一块金子!
劳乌卡(忽然想要致词):朋友们……
塔玛拉姨妈:(将劳乌卡的话译成俄语)朋友们……
她把一团烟雾从自己被烟熏黑的肺里吐到了空气中。
劳乌卡:我非常喜欢我的妻子。
塔玛拉翻译。
劳乌卡:我决定……
塔玛拉姨妈(一边翻译一边想开玩笑):我决定……
劳乌卡:……我和我的妻子娜杰日达今天要一起度过一个真正的、美好的新婚之夜。
刚把一块馅儿饼送进嘴里的布洛什呛了一下。塔玛拉姨妈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她停止了翻译。而娜杰日达和芭霞则被引起了好奇心。
这位镶金牙的女证人发问了:他说什么?
塔玛拉姨妈:一个玩笑吧(掐灭了烟)。
劳乌卡(继续引申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因为这会是罪过,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指指卡在手指中间部位的结婚戒指)……如果一个捷克丈夫剥夺自己美丽的俄罗斯妻子应有的不置容……不容置辩的权利的话。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温柔地抚摸着娜杰日达的浓密的头发。
娜杰日达:塔玛拉,翻译啊,翻译啊!
但是塔玛拉不同意地摇摇头。
电话铃响了,娜杰日达似乎正在等着这铃声似的,立即走开去了。
塔玛拉姨妈(像母亲似地规劝言语失度的劳乌卡):弗兰蒂谢克,您喝多啦!
劳乌卡:我们喝多啦?
他不明白姨妈的意思,又去拿酒瓶。布洛什阻止了他,小声地在规劝他。
我们听到娜杰日达亲昵地和谁在说德语,但由于屋子里很嘈杂,我们一共只能听清楚几句话。
娜杰日达(用德语对着话筒):是啊,盖尔特,是啊。我也……什么时候?十月?太好啦……我期待着……他现在不在这里,可是……礼物?真的吗?我不知道……谢谢,盖尔特,谢谢……
劳乌卡还在继续往下说——
劳乌卡:是的,我们喝了很多,所以我请客人们都各自回家去,让我们新婚夫妇单独留在一起。首先我这是对您说的,布洛什。因为新婚之夜,朋友们,一生中只有一次。我希望我的妻子娜杰日达·伊凡诺芙娜永远保留着美好的回……回忆……对布拉格的美好回忆。希望以后她回到了西伯利亚,穿着裘皮衣服……坐在篝火旁的时候……能对人说:捷克丈夫一直到老都是勇士。我可以说,我现在就是俄罗斯勇士伊里亚·穆洛麦茨!
只有芭霞一个人在听劳乌卡讲话。塔玛拉姨妈已经把娜杰日达的这位丈夫的意图告诉了听完电话的娜杰日达,现在姨妈正在和布洛什商量对策。
芭霞:伊里亚·穆洛麦茨!
她为他鼓了掌,并??
二十年前的剧作课堂上,老师冠以没有一场废戏的教学佳片头衔,十年前陪朋友重看也觉得OK。昨天再看,发现随着认知的拓展,了解过布拉格之春和天鹅绒革命背后的实质后,再对该片充斥的的意识形态难以下咽。97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殊荣反而把影片从5星褒奖拉了下来。不过演员的表演确实棒,特别是非常灵气的小男孩,以及男主的床戏一点不油腻。8.3/6146 短评2076条 %86/12/2 【7.8/1.6万 北美票房57.7万美元,全球票房57.7万美元】
捷克版"肖恩康纳利"主演,让人联想起<孙子从美国来>这部国片,同样是言语不通,同样是大男人与小男孩的故事。不同的却是主角的生活态度与现实别离的残酷。
感觉很好,很温暖,画面静静的流淌,摄影很美,离别那一幕感动的不行,小正太实在太可爱了……
一部小感动的片子 捷克的电影风格第一次看到 他们八几年就那么的开放 不崇尚结婚 路卡再和一个女士假结婚后 帮他她照顾孩子 起初他挺反感的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他爱上了科里亚 科里亚也深深爱上了他叫他爸爸 他们处出了父子亲情出来 最后小孩离开 路卡的眼泪含在眼眶
【B】摄影暖黄的色调很好看,在温情片里加入了政治元素算是比较特别,故事重点其实不在父子情,而是一位老人被小孩闯入生活后的心态变化
又是一部关于父子的温情电影。一个很萌的老头和一个可爱的娃娃搭档的电影总是让人难以抗拒的。最后甚至希望孩子能留在这个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爸爸身边。推荐一下男主角的另一个片子《布拉格练习曲》,非常精彩的片子,温情脉脉的人生。男主角演的很棒。
三星有点少,四星有点多——1、小孩很可爱。2、男主像极了肖恩·康纳利。3、女主长的都很漂亮,幻想占有。4、反应的1988年的东欧,比我们现在2011年的社会福利、生活气息、公民素质、人文环境和那个啥都强很多。5、算了,不扯淡了
下载:1.45G→1.7G;大约剩余28分钟→17分钟→10分钟→4分钟→1分钟15秒→5秒。—— 《甜心先生》→第69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给我一个爸》。—— 整体温馨搞笑又感人:可爱的科里亚萌到我了,牵手、骑肩、拉小提琴、与卢卡一起看电影…喜欢;而拿着花洒哭着假装打电话、机场分别…戳中泪点。
名字也可以译成给我一个儿子,真父子搭档拍的假父子电影,不知道捷克和俄国的关系算是真父子还是假父子。
诗意的城市,温暖的镜头。不同于其他着笔于同时代的影片所惯有的阴暗格调或嘲讽口吻,一个混乱时局下充满着童话和艺术气息的故事在导演的轻声诉说中缓缓向你展开。
在压抑的年代,他总可以从孩子微笑的脸庞寻得快乐,也让他有勇气去为了生活奔忙。整部电影透着温暖的色调,温暖的音乐,伴随着这份坚韧的爱,更多人等到了时局发生变化,而当扭曲人性的环境消失,科里亚也得以回到母亲身边。如果有10颗星~ost要好好找下
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时常涌现出这种温情的片子,捷克贯有的清澈角色脸庞和清澈到底的镜头,相对《中央车站》,稍显的过于理智,以至于看过半年后,脑海里的电影库里都想不起它的存在了。知名度不广让许多人错过它是真的很遗憾
1997第69届 OSCAR BEST FORIEGN PICTURE,摄影好,音乐好,政治,缺点是节奏失衡。
Kolya是個小萌物.人生如此~
雕刻时光 + Lens:19:50 (摄影无敌了)
9.5;绝对被低估
淡淡的,却很深情,政治恩怨让位于挚爱亲情。小男孩的表现非常好,用莲蓬头打电话那段又可爱又可怜。
故事本身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一老一少从讨厌到一点点建立感情,到难以割舍。看点主要在小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眼睛亮且干净,很难让人不喜欢。另外政治背景真是鲜明。
6分,不起眼的奥斯卡外语片,也算踩准了时代的节拍【--听一大仙说今年就瓦解。--都说了四十年了。---这次应该靠谱,好多布尔什维克开始捞金条了。。。[汗]】。叙事节奏已经过时了,配乐不错。你看看人家波兰的孕妇---完全不怕狗【分数范围6-7分】
比《酒瓶回收》手法幼稚很多,有年轻导演不可避免的缺点,用力但够不到点儿。导演老爸这个时候年轻多了,看着还挺有味儿。导演的政治倾向极其表现手法不评价,不是我喜欢的调子,但肯定是西方电影节喜欢的调子。再次感叹,《酒瓶回收》强太多,拿小朋友说事儿,总容易讨巧,拿老头说事儿,是个功夫。